每當想起肥蓮,許三叔心裡總是癢癢的,有時忍不住撓一撓,嗯,越撓越癢、越癢越撓,撓了還癢、癢了還撓,癢癢撓撓無窮匱也,很是折磨人。
唯一能解開這種癢症的方子,就是早日把顏府九小姐,變成自己的許三夫人。
乘著家裡大擺宴席、肥蓮也落了單,許三爺設計單獨見一見她,三天後就要拔營出征了,他想著總得和這丫頭說些什麼,不然多年的眉眼都拋給瞎子看了,不值,不值啊!
依三叔的個性,他是不會做賠本買賣的,心裡癢了這幾年,總不能白癢。這次伴禦駕出征,運氣好的話半年就回,積攢的軍功加上這些年為皇上辦了那麼多事,請求賜婚就順理成章了。
三叔打算對睡蓮攤牌,心想這世上的女子,都是希望被人仰慕的吧。他深知睡蓮多疑,為了將睡蓮引到假山石林這邊,他頗費了苦心,給添衣下藥,安排好幾個“路人”指路,終於等來自投羅網的未來許三夫人。
可還沒許三叔開口,肥蓮一個轉身,手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果然還是留有一手啊,狡兔三窟,不愧是我許三爺選中的夫人!許三叔一樂,向前走一步說道:“肥蓮是我。”
睡蓮往後退了一小步,手裡的燧發槍依舊穩穩的對準了許三爺的腦袋,“三叔給我的丫鬟下藥,還把我哄騙到了這裡,意欲何為?”
這丫頭也太見外了吧!我好歹也是救過你的!許三爺頓時怒火中燒,說道:“把燧發槍放下,工部鑄造的新槍,還很不穩定,裡頭的燧石簧片一旦摩擦,這槍便走火了。”
“請恕睡蓮無禮了,不能放下槍。”睡蓮冷冷道:“三叔若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話,還容睡蓮先行離開。”
槍口依舊對著自己的腦袋,許三爺氣得咬牙切齒,這丫頭翻臉就不認人!三年前,若不是我將計就計把徐汐和胖子寧珂湊成一對,你此刻早就是那廢物徐潮的未婚妻了!
費了那麼多精力,還心癢癢了這幾年,這丫頭不僅不動心,還把自己當做壞人——當然,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腔熱血被活生生澆上一桶冰塊,媚眼果真拋給瞎子看了,也對,我聲名狼藉,確實配不上你。
許三爺事先準備表露心跡的好話全部被撕碎,他冷冷一笑,自嘲道:
“我便是不讓你走又怎麼樣?問我意欲何為?哼,我是這燕京城赫赫有名的浪蕩子,壞透了的人,撞大運得了聖眷一飛衝天,就翹起尾巴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暴發戶,我能做什麼好事?”
“我看到顏九小姐落了單,又是天仙般的人,便起了歹心,這裡恰好有個金魚池,顏九小姐失足落水,被我救起,眾目睽睽之下濕/身抱著,為了保全顏九小姐的名譽,我當晚就托媒人上門求娶,想必顏家會答應這門婚事,將醜事變成一樁天造地設的美事,不再去想那些英國公府、魏國公府的親事。”
“你——!”
沒想到許三叔會如此“坦白”,睡蓮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槍口往下一移,從腦袋轉移到了胸膛,不至於一槍斃命就是了。
“來啊!動手!”許三爺不要命似的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開槍,解決掉我這個京城一霸,為民除害,替天行道!殺了我再把燧發槍扔進金魚池,沒有人知道是你顏九小姐動的手!”
睡蓮第一次見許三叔失態,頓時懵了——許三叔臉上的紈絝子麵具蕩然無存,她現在看到的,是一個遺腹子內心的掙紮、對現實的憤怒,對命運的不滿和嘲笑。
看著許三叔漆黑的眼眸裡燃燒著的熊熊烈火,睡蓮心裡驀地一動,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來到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防火防盜防家人還要防外人,好不容易熬到了快要成年,又即將麵臨著及笄之後容忍婆家一妻多妾的日子,她內心同樣掙紮著,對現實也有憤怒、不滿、嘲笑。
可許三叔是個男子,他可以通過努力,奪回本屬於他的地位尊榮,而自己身為女子,卻隻能無奈的接受現實,哪怕現實是一坨狗屎般的存在!
尼瑪,這天底下悲摧的又不是你一個人!你要討債,去找欠賬的人啊!找我乾什麼!你給我的丫鬟下藥,又哄騙我來到此處,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尋求自保還要被你咆哮一頓。
你鬼鬼祟祟從假山石林繞出來,兩雙眼睛還賊兮兮的打量著我,眼神之通透猥瑣勝過采花大盜!
天知道你想乾什麼!天知道你背後還有沒有人!我不拿槍指著你,難道還用搶指著自己,保全名節,自我了斷,做一個貞潔烈女,等著顏家給自己請一座貞潔牌坊立在什刹海不成!
睡蓮越想越火起,手裡的燧發槍有些顫抖了,說道:“三叔您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否則——您也知道,這燧發槍很容易走火的。”
本帶將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許三爺氣的腦門快要冒煙了,這丫頭如此倔犟,早晚把你給收拾了!
許三爺咬咬牙,惡狠狠道:“肥蓮你給我聽著,我三天後出征,回來就請旨給你我賜婚,你乖乖待在閨中不許打什麼鬼主意。”
頓了頓,許三爺又威脅道:“彆以為我不知道魏國公府的事,我攪黃了英國公府張溶那門婚事,更不怕魏國公府!”
末了,許三爺忿忿然拂袖而去,剛剛轉身,又回頭嚷了一句,“你彆以為陳灝那小子是個好人!英國公府親事不成,他居功甚偉!”
睡蓮在原地石化,連燧發槍都忘記收起來——這轉折也太快了!剛才三叔在說些什麼?出征?賜婚?攪合?啊,他怎麼知道魏國公府求親的事情?英國公府那邊幾乎要定下的親事突然夭折,難道是真是三叔在搗鬼?怎麼裡頭還牽扯到陳灝……?
睡蓮腦子裡掀起驚天巨浪,許三爺見睡蓮手裡的燧發槍依舊直指自己,以為她不想嫁給自己,甚至還想一槍把自己解決掉,以絕後患,心頭更是火起!
許三爺怒道:“你就這麼討厭我,打算一槍崩了我?哼,我告訴你,即便是我死在槍下,或者戰死沙場,也要趕著快點投胎,趕在下輩子再娶你!”
睡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叔您老開什麼玩笑?你就是現在即刻投胎,我十五及笄,您還沒出生;我十六,您一歲還沒斷奶;您十六歲,我已經三十一了!你能想象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娶一個三十一的女人嗎?!
拜托!您這是娶新娘還是娶老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