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就是後世所稱的越南,也稱安南,漢唐時是華夏的一部分,五代十國的時候,中原一片混亂,這個地區便宣布獨立了,但一直是華夏的附屬國,地位和朝鮮一樣,向大燕國朝貢,冊立太子、包括國王繼位等國家大事都必須先向大燕國皇帝報告,得到大燕國冊封以後,方能繼承大統(注1)全文。
去年年末的時候,北越國派使者遞送國書,說老國王已經去世,王族陳氏也沒有繼承人,老國王的外甥胡氏素來賢明,頗得老國王和北越民眾的支持,所以老國王去世前留下遺詔,將胡氏選定為王位繼承人,請大燕國皇帝冊封胡氏為北越王。
當時久經各種政治考驗的承平帝就覺得很疑惑,於是就派了主管外交的鴻臚寺卿去北越調查情況,兩個月後,鴻臚寺卿回來了,說一切情況屬實,請承平帝冊封胡氏為新北越王。
自己的外交大臣都這麼肯定了,於是承平帝下達了冊封聖旨,將胡氏的王位合法化。
今年正月初一大朝會上,承平帝宣布冊封魏王為太子,冊封典禮在四月舉行,消息通過驛站傳出去後,萬國攜禮物來朝,準備出席太子冊封典禮,北越是附屬國,當然也派使者來了——問題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老國王被幽禁的長公主逃出來了!而且聽說逃亡的地點正是燕京,這位苦大仇深的公主發誓要在承平帝麵前揭穿新國王謀朝篡位的真麵目!
聽到這裡,睡蓮頓時越來越迷惑:“這麼說,是鴻臚寺卿得了新北越王的賄賂,說了假話欺騙皇上。可是北越王要滅口,他應該暗殺朝中唯一知情的鴻臚寺卿啊,鴻臚寺卿為了自保,他打死都不會說實話的——和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殺你呢?”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許三郎說道:“因為三年前,我和沐國公平定北越叛亂後,和北越重新定了盟約,當時就是北越國長公主出麵和我和談的,我和老國王定盟時,她也在場。”
“也就是說,朝中唯一能夠證明長公主身份的,就隻有我一個全文。殺了我,即使長公主逃亡燕京,她也沒有辦法證明她的身份,她說的話自然就沒有可信度,會被人視為瘋子胡言亂語。”
長公主?!懷孕時期的女性往往比較敏感,尤其是睡蓮這種在風浪中一路廝殺過來的強女,她眯縫著眼睛,驀地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嚇得躺在枕邊的許三郎忙解釋道:
“長公主三十多歲了!她死了三任丈夫,還有麵首三千,我怎麼可能——!”
睡蓮放下心來,“原來長公主是太平公主這樣的人物。”
許三郎氣呼呼道:“我以前雖然有十大紈絝之首的名聲,但也不至於墮落到去做男寵。”
許三郎表示自己也是有節操的。
睡蓮往許三郎身邊縮了縮,以表安慰,訕訕的轉移話題問道:“怎麼如此確定昨天那夥刺客就是北越老國王派來的呢?還有皇上是怎麼這麼快知道鴻臚寺卿叛國,北越新國王篡位的事情?”
許三郎說道:“車夫手裡的那把淬過毒的匕首,經錦衣衛確認,是隻可能產於北越的一種叫做眼睛蛇的劇毒;還有,那位長公主已經秘密進宮麵聖,皇上昨晚急招我入宮,就是驗明長公主的身份。”
眼睛蛇毒!睡蓮心有餘悸的看著許三郎,“這種有解藥麼?”
許三郎搖頭道:“無藥可救,即使在最快的時間把傷口挖出來,或者截肢砍掉,也頂多隻有五成的機會救活。”
“說起來——。”許三郎目光一暖,手背輕蹭著睡蓮光潔的臉頰,“昨天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沒被捅死,也要中毒——。”
睡蓮捂住許三郎的嘴,噓聲道:“不準胡說,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為了緩和氣氛,睡蓮又笑道:“看來我們和永定侯府的恩怨連千裡之外的北越王都知曉了,寧可冒天大的風險,也要攔截我們倆的馬車,栽贓給永定侯府,借以轉移視線。”
許三郎說道:“我大哥要是有這種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想法,我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呢。”
“哦,還有,差點忘了告訴你,北越國長公主逃亡燕京,她是先去北郊的獵場找到了你的好朋友姚知芳,然後通過知芳的引薦,見到了知芳的父親——鴻臚寺右少卿(類似外交副部長)姚大人。”
“姚大人沒有貿然相信長公主的話,先派了心腹去北越國查明真相,沒想心腹剛走沒幾天,就傳出你我被刺殺的消息,姚大人不敢再等,就帶著長公主去覲見皇上。”
原來如此,這件事被捅破,也有知芳的功勞。
突然,許三郎在被窩中捉住睡蓮的雙手,“老實交代,知芳送了你兩柄燧發槍,一把你隨身帶在馬車上,另一把藏在那裡了?燧發槍需要定期拆開上油擦拭,否則很容易走火甚至炸膛的,太危險了。”
睡蓮看著許三郎不說話,隻是轉了轉眼珠子。
許三郎以以前做暗探時刑訊逼供的口吻道:“快說,放在那裡了?”
那一瞬間的眼神殺氣騰騰,睡蓮隻得輕點下巴:“就在這裡。”
“什麼?!”許三郎猛地從床上跳起,還將睡蓮裹在被子裡抱出去,擱在臨窗大炕上。
睡蓮“遠程”指揮道:“架子床下麵的踏板裡有個暗格。”
許三郎小心翼翼的打開暗格,一隻燧發槍靜靜的躺在一堆棉花包裡。
睡蓮紅著臉解釋道:“怕床震動的太厲害,燧發槍走了火,我就塞了些小棉花包在周圍,還能防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