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白發人連送黑發人,親兄弟好似陌路人(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5063 字 8個月前

歲初,齊王薨,趙王和太子都上書父皇,請求進京祭奠六弟,朝中熱議此事,有人說如今尚未緝拿凶手,倘若趙王和太子此刻入京,勢必也會有危險,為江山社稷著想,還是不要趙王和太子入京的好。

有人說,趙王可以入京,但是太子不能,因為二龍不得相見,否則會遭遇橫禍,貢院的那場大火,諸位進士們的屍骨未寒,怎能重提此事?

也有人說,幼弟死,在外的兄長回家奔喪天經地義,若不許趙王和太子入京,有違天理倫常。

如此這般,大臣們眾說紛紜,各有各的道理,龍椅上的承平帝頭發已經白了大半,齊王死的那晚,他仿佛衰老了十歲,六十多歲的人,此刻已然是七八十歲、將行就木的光景了。

大臣們吵的他頭疼,他虛弱的抬了抬手,階下議論之聲漸漸平息,承平帝說道:“齊王靈柩送到南京皇陵安葬,趙王去南京和太子一起祭奠他們的六弟,此時不得再議,退朝吧。”

眾臣跪拜,承平帝拒絕了太監的攙扶,緩緩站起,走出大殿,剛進禦書房,承平帝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醒來時,嘴邊殘餘著藥汁的苦味,苦的好,苦的好啊!能感覺到苦,這說明自己還活著,還有知覺。

“皇上醒了。”趴在他枕邊的夫人驀地起身,此人正是曹貴妃,正要命人宣太醫,承平帝搖頭止住了,說道:“朕沒事,端一盞溫水來。”

驚聞齊王遇刺那天,承平帝就昏厥過一次,一個時辰後醒來,他逼著太醫說了實話,每日藥食調理著,他這幅身體還能撐兩年,可是他的公務太過繁忙了,這兩年的期限,便要打個對折。

承平帝喝完了水,問道:“什麼時辰了?”

曹貴妃看了看沙漏,說道:“剛過了子時。”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回去歇息?”

曹貴妃嘴角一滯,而後說:“臣妾躺在床上也睡不著,不如在這裡陪著陛下,慢慢的竟然也能迷糊一會。”

齊王死後,承平帝的心裡像是被生生挖掉了一塊,可想而知曹貴妃是多麼悲痛,整顆心都要被掏空了吧,如何睡的著。

承平帝說道:“多點亮幾盞燈,朕和你說說話。”

三盞宮燈亮起,曹貴妃臉上的倦容和淒容顯露無疑,鬢發微鬆,也就這幾天,白霜已經悄然染上去了,目光如曠野般荒涼,見承平帝怔怔的看著自己,曹貴妃說道:“臣妾蓬頭垢麵的,失儀了。”

“無妨的。”承平帝歎道:“真想不到啊,最後陪朕一起老去的,是你。朕十七歲和先皇後結為連理,那個時候,朕和先皇後都以為可以白頭到老,最後一起老死在封地處,那個時候朕以為,如此相守一生也還不錯,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可後來——咳咳。”

話說的太急了,承平帝猛咳一陣,曹貴妃又是捶背,又是遞水,好容易止了咳,承平帝躺在引枕上繼續說道:“可後來,朕還是卷入了儲位之爭,朕登基為帝,朕的皇後卻鬱鬱而終,朕送走了她,蓋棺的時候朕對皇後說,你先睡吧,再過二三十年,朕就來陪你了,永遠陪著你。”

“再後來,朕送走了大兒子(即肅王),今年,朕又送走了幺兒子,朕昏迷的時候,夢到他們三個,皇後還是當年做王妃時候的模樣,她手裡抱著一個嬰孩,那嬰孩和幺兒小時候一模一樣,大兒子站在她身邊,大兒子是少年郎的樣子,他對朕說,父皇啊,連六弟都來了,您什麼時候來陪我們呢?”

曹貴妃大驚,“皇上!”

承平帝歎道:“朕在想,皇後、大兒子、還有幺兒的死,其實都怪朕啊!朕沒有儘到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朕為了穩固江山,讓皇後忍氣吞聲,受了多少委屈;朕眼睜睜看著長子野心一發不可收拾,差點釀下傾國之禍;朕貪圖父子天倫之樂,寵愛幺兒,他卻成了彆人玩弄權術的棋子,十四歲就走了。”

“早知如此,朕就應該狠狠心提前給他行冠禮,封一塊藩地給他,以後雖父子不得相見,可是他至少可以活下去,娶妻生子,等朕歸天了,他接你去藩地做太妃,你在一群孫子孫女的陪伴下老去。”

聽到這裡,曹貴妃心有所觸,已經乾涸的眼淚又滴落下來,她哽咽道:“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沒有管束好娘家人,外甥在家鄉為非作歹,口出狂言,才被人抓到可乘之機,害了臣妾的孩子。”

曹貴妃得寵後,並沒有把曹家接到燕京,一來是她對曹國舅這個過繼的弟弟沒有什麼感情,隻為父母牌位前有人上供香火,二來就是擔心外戚行事不當,被人抓到把柄,乾脆命曹家留在千裡之外的成都,賜給財物田地養起來,卻沒想依舊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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