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走西南相伴長依依,到白首不知歲月老(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12006 字 8個月前

正當泰正帝和戶部尚書王大人肉痛盤點國庫,計算能夠支撐西南戰事多久時,西南戰事卻以雷霆之勢結束:主帥順平侯居然策反了叛軍大將黎利,活捉叛軍首領陳季擴及其家人,朝作為人質兩萬官員及其家屬安全退回雲南,軍重新控製交趾全境,此時順平侯已經押解著陳季擴全家進京,隨行還有黎利獨子黎元龍最新章節。

泰正帝大喜,對皇後說道:“三郎乃上天賜給朕一員福將啊!西南戰事平息,國庫總算有點餘糧,明年不用增加賦稅,給百姓添負擔了。”

皇後暗想,許三郎是先帝爺千挑萬選留給您,而非上天所賜。不過,皇後還是溫婉笑道:“此次順平侯父子得勝回京,皇上您這個媒人可要趕緊賜婚了——子龍少年將軍,不知多少貴婦想要招回家做姑爺呢。”

半個月後,順平侯一行人進城,黎元龍手捧著歸降書,主管外交鴻臚寺卿親自接待,以國公世子之禮盛情款待。

寧園,睡蓮等人站在二門望眼欲穿,一個瘦高黝黑身影策馬而來,在二門前翻身下馬,由於太過激動,左腳被馬蹬絆倒在地。

麒麟兩兄弟樂得前仰後合,一起做著鬼臉道:“羞羞羞!二哥落馬啦!”

子風臉皮厚,和兩個弟弟胡鬨慣了,他笑嘻嘻拍了拍屁股上浮灰,跑到二門,一左一右將麒麟兩個小子抱起來,哈哈笑道:“敢取笑二哥,以後誰給們買蟹殼黃燒餅吃。”

麒麟兄弟嘴硬道:“大哥呢?有大哥給們買。”

一年了,子風長飛快,已經比睡蓮還要高些,至於模樣如何嘛,睡蓮沒看清楚,因為此時她已經淚流滿麵,目光模糊。

子風將麒麟兄弟原地放回,跪在地上結結實實磕頭道:“不孝兒子回來了,讓母親牽掛了。”

睡蓮忙要扶子風,子風卻又磕了三個頭,說道:“這是兒子替大哥磕,此次兒子隨同父親進京,大哥還鎮守在西南,臨行時托付兒子回家代為孝順母親。”

睡蓮拖著子風起來,抱著兒子哭道:“好,都是好孩子。”

許三郎進京後直接入宮麵聖,一時半會回不來,沒有父親約束,寧園家宴上子風談笑風生,吃著十來道寧園招牌菜肴以及睡蓮親手做細巧點心,說著在西南見聞,聽得麒麟兄弟豔羨不已,直叫著要跟著二哥去西南找大哥玩兒去。

子風暗道,臭小子們,隻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是故意報喜不報憂,專門往好處說,們當然喜歡,所以子風故意嚇唬道:“西南有食人族,專門吃們這種粉嫩香軟小孩子,見一個吃一個,有兩個吃一雙……”

睡蓮看著眉飛色舞子風,心裡疑雲遍布:兒子都快曬成南洋販賣過來昆侖奴了,這哪裡是信中所說沐國公府養病情形?不過一年不見兒子,睡蓮心裡疼都來不及呢,那裡舍得“嚴刑逼問”?暗道等丈夫回來了,得好好算一算總帳,問問這一年子風到底做了些什麼,非要瞞著自己?還有子龍怎麼不跟著回來呢?

睡蓮滿腹心事,泡了一壺濃茶秉燭等待,許三郎過了子夜放回,都說小彆勝新婚,這對夫妻一年重見,卻都沒有覺得寂寞覺得冷,想在床上好好“溝通”一番意思,沒等睡蓮開口詢問,許三郎就坦白從寬了:“子風這孩子,在西南著實吃了些苦頭,陰差陽錯又立下功勞,此次若無子風,們贏得也沒這麼輕鬆……”

許三郎將子風失蹤流浪東都,被黎利尋到,做中間人裡應外合之事告訴了睡蓮,最後說道:

“……怕擔心,也怕走漏風聲被陳季擴知曉,找子鳳要挾,所以沐國公手下善偽造筆跡幕僚代替子風寫家書,封鎖子風失蹤消息TXT下載。西南戰事隻是暫時停歇罷了,如果皇上不肯答應黎利輔佐一個傀儡國王重新立國請求,西南恐怕還是要再戰,所以將子龍留在那裡,和沐國公一起鎮守交趾,以防黎利再反。放心,此次進京,隻帶了五萬軍隊,剩下十五萬還在西南,子龍不會有危險。”

難怪子龍沒跟著回家,子風黑瘦成昆侖奴模樣,西北戰事如同寒冽西北風,來勢雖然凶猛,但扛過一陣就好了,而西南戰事就像泥濘沼澤地,剛拔/出左腿,眨眼右腿就陷進去,似乎永無窮儘。

睡蓮思忖功夫,許三郎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披了件半舊不新家常便袍,身形依舊挺拔如鬆,隻是神情略顯疲憊,睡蓮展開一塊厚厚棉巾給丈夫擦乾頭發,十指按摩著頭皮穴位,許三郎舒服直哼哼,睡蓮有些恍惚打趣道:“這個樣子,和子龍小時候有些相似,他吃飽了奶,抱著他拍奶嗝,他一邊打嗝,一邊小豬似哼哼著——眨眼就那麼大了,有本事代替鎮守西南,心裡又是驕傲,又是心疼。”

許三郎哼哼道:“不是吹牛,們子龍在這一輩少年小將軍裡頭,他是最有出息,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很快就要見到他?”睡蓮手指一頓,問道:“什麼意思?是他即將回家,還是們全家要遷到西南?”

沒想到妻子這般敏感,許三郎彈坐起來,和妻子麵對麵,問道:“全家遷到西南?怎麼會這麼想?”

睡蓮見丈夫如此表情,心中猜想肯定了九成,說道:“西南風雨搖擺,沐國公府已經失去了對西南震懾力。昔日先帝在位時,原北越國胡氏父子謀朝篡位,沐國公居然對此毫不知情,最後事情鬨大了,朝被胡氏父子欺騙,顏麵儘失不說,北越國還先發製人,將朝使者和陳氏皇族最後公主屠殺殆儘——姚知芳父親就亡於此,被大象踩踏,屍骨無存,姚家南京祖墳葬是衣冠塚。這就是十幾來西南戰事不斷緣起。”

“那時還懷著子龍,沐國公無力討伐胡氏父子,先帝就派去西南,恐怕在那個時候,先帝就在物色人選取代沐國公了,時至今日,西南反複叛亂,沐國公府本來就是為世鎮西南而封國公府,在其位卻不謀其政,次次慘敗,次次需要朝廷派兵收拾亂攤子,皇上恐怕對他們失去耐心了。”

“西北那邊,以前是太皇太後娘家宋家世鎮西北,經過先帝和皇上兩朝,西北軍權已經被慢慢被皇上器重英國公府、威武伯府等接管,今年西北大戰後,宋家徹底從西北推出,回到南京修養去了,皇上解決宋家,接下來要對付沐家,把西南牢牢攥在自己手裡。”

太皇太後娘家宋家徹底垮台,對後宮也毫無影響力了,曹太後終於鬥垮了婆婆,再無對手,便放手退居佛堂,終日為早夭兒子齊王祈福,如今後宮,是皇後天下,睡蓮如何不知呢?

許三郎感歎道:“想當年,沐老爺子何等英雄,從一小小士卒開始,積累戰功得封公爵,世鎮西南,何等威風,可惜到了第三代國公就敗落了,被西南小國打找不著北。幸好沐兄是個聰明人,這次遞了請罪書,請求削爵回老家,家族才得以保存,否則話——有了沐家教訓,們許家取而代之,世鎮西南,就必須嚴格教育後代,世世代代都要有實力保護西南安寧和平,如若不然,沐家現在,就是們許家將來。”

雖說心裡有些準備,但聽丈夫如此說來,睡蓮心裡到底有些忐忑,“此事皇上已經定下了?”

“皇上和內閣皆有此意,國家西南西北兩線作戰,幾乎耗空國庫,急需休養生息,皇上是主張守成之君,不喜打仗。西北那邊有公主和親,能得十來年和平,西南這邊,內閣王閣老主張黎利想法,同意北越複國,按照以前規矩對朝稱臣納貢,從根源上平息事端。”

睡蓮納悶道:“北越複國這種大事,內閣意見恐怕不會是一邊倒吧?還有,北越複國,戰爭平息,們還一定會舉家搬遷,世鎮西南嗎?”

許三郎道:“五位閣老爭執不下,差點卷起袖子打架了,回家時他們吃夜宵準備再次舌戰,皇上眼睛都熬紅了,恩準先回家。”

勳貴之家不乾預九卿之事,是否同意北越複國決定權在內閣和皇上,許三郎隻能旁聽,最後按照旨意行事。

內閣共計五位閣老,兩位支持北越複國,因為交趾郡成立以來,交給國庫稅收少可憐,但耗費軍費卻龐大驚人,虧大了;況且國防重點,從來是在北不在南,十年後韃靼卷土重來,國庫耗不起西南西北兩線作戰。兩位反對,說北越複國,朝顏麵何在?好不容易擴寬疆土,就功虧一簣拱手讓出麼?將士們鮮血白流了。

還有一位閣老幾十年如一日和稀泥,再有內心希望和平泰正帝從中拉偏架,結果幾乎可想而知了。

關於睡蓮第二個問題,許三郎說道:“國家邊防,無論什麼時期都不得放鬆。即使交趾複國,在初期肯定會動亂一陣,有許多人不服黎利,預備起兵反他呢。交趾鬨了十幾年,眼看老撾也想湊湊熱鬨了,據通政司情報,雲南大理段氏也有複大理國苗頭,按照規律,雲貴、四川一帶苗人幾年就要造反一次,還有——。”

許三郎壓低聲音道:“還有藩王,南昌趙王始終賊心不死,勾結閩王眉來眼去。這些都要防備,擔子可不輕。”

趙王想造反,這幾乎是全國皆知秘密了,因為落玉等事關係,泰正帝恨不得活剮了趙王,可是他是仁義之君嘛,怎會主動出擊殘殺兄弟呢,所以泰正帝一麵提了十萬個小心防備趙王,一麵希望趙王趕緊把反給造了,出師有名鎮壓之。到時候北邊有南京魏國公,西邊有順平侯,兩強和圍,甕中捉鱉。

趙王,可千萬要記得造反啊!

半月後,泰正帝終於下達國書,北越複國,封三歲“陳氏王族後裔”為新王,黎利為宰相,輔佐新王。

黎利獨子黎元龍留在燕京國子監“深造”。二十多年後,已經成為青壯年北越王“暴病”而亡,而且沒有留下子嗣,黎利死後,其子黎元龍終於回國,帶著大燕國冊封國書名正言順成為北越國王,由此開創了黎氏王朝,黎元龍推行儒學,設立國子監,照搬大燕國建立了山寨版本內閣六部等政治體係,之後除了一次小規模戰爭外,一直保持著和平,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幾乎在北越複國國書下達同時,寧園也接到了兩個聖旨。

其一是晉級爵位,封許三郎為順平公,舉家遷往西南,世代鎮守於此。

其二是給順平公世子許子龍賜婚,與衍聖公孔十娘結為夫妻。

另外,皇室還“熱情邀請“順平公府二公子許子風入宮做皇子伴讀。

說是伴讀,其實也就是某種形式上人質,和黎元龍在國子監讀書差不多,皇家做事,向來都留有後手。

聽到旨意之後,睡蓮心像是被活生生割去一塊,旁人羨慕她貴為國公夫人,將來在西南生活,貴婦圈中誰都要高看仰視,比起在京城要舒坦多了。

可富貴是要付出代價,這份代價甚至不容睡蓮反對。人生何來圓滿之說?越是在高位,缺憾就越多。湯圓般圓滿人生隻存在戲文裡,人一生是弧形餃子,都有缺憾。

子風安慰母親說:“娘,其實兒子留在燕京也好,舅舅和姨母他們都在這裡呢,兒子平時在宮中學習,得空就出宮串親戚,不寂寞,隻要兒子在燕京,將來永定伯府那邊爵位是跑不掉……”

到底年紀小,說到後來,子風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抱著母親哭出了聲,猶如孩提時放縱大嚎。

睡蓮沒有哭,抱著高大兒子低聲安慰著,許三郎要說些什麼,被睡蓮眼色止住了:也許這是子風最後一次渲泄感情機會,就讓他痛痛快快哭一場吧。

明日要進宮謝恩,睡蓮書房宮燈亮了一整夜。次日,睡蓮將連夜趕工畫作送給皇後,說道:“臣妾此去西南,不知何時能再見,故作此畫獻給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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