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1 / 2)

翌日醒來時,精雕花窗外的秋日清晨隨日光絲絲縷縷漏入, 提醒阮時意, 新的一日, 一如既往美好。

重新閉上眼, 丫頭們刻意放慢的腳步聲、交談的低聲細語清晰入耳。

她不想下床。

更不想麵對靜影不滿的眼神, 與沉碧強裝淡定的表情。

後知後覺,隻要和徐赫單獨接觸,最終總會引發最尷尬的局麵。

繼“籬溪邊被狗啃”、“拜會女先生獲贈珍貴玉簪”的奇詭事件後, 阮姑娘的獨特經曆還新增了“與書畫先生雙雙迷失於夜間窄巷”。

最難解釋的是, “迷路”的二人究竟做了多激烈的事,才能把陋巷折騰得遍地淩亂?

無非是天雷勾地火之類?

一而再再而三遭人逮現行, 怎麼看都像是——連被捉奸三回。

活了大半輩子,從未如此丟人……乾脆, 把她埋回“徐太夫人”的墳裡算了!

昨夜看到有人來尋,徐赫居然還悠哉悠哉收拾殘局, 結果被長興樓掌櫃一擊即中,害她一番話全白費。

最好把這該死的家夥也一並埋了!

她、不、介、意!

說不清是懶於見人或是羞於見人, 阮時意借身體不適為由,躲在小院發呆了一上午, 就連與她相伴數十年的嬤嬤於嫻也被婉拒探訪

她需要靜下心, 認真思考與徐赫的關係。

又或者說,她要不要和徐赫相處, 或與他處成什麼關係。

平心而論, 他們既沒有天人永隔, 也未曾和離,他的的確確是她的夫婿,而她也依然是他的妻。

偏生曾經恩愛過、冷卻過、分開過的一對夫妻,相隔三十五年漫長時光,讓她一度有差了輩分的錯覺。

如若二人要重新以夫妻模式相處,依照她自幼被灌輸的“三從四德”,她理當以他為尊,時時處處儘心輔佐他。

當年十幾歲的她,自問做得相當不錯。

可眼下她頂著十幾歲的容貌身材,內心早已習慣當一家之主。

且二十年前改製後,男女間許多觀念與早年不符,她大概放不下身段去服侍他,無條件遵從他的決定。

尤其,徐赫仍保留了將軍府三公子的意氣用事,私下對她表露撒嬌的孩子氣。

他想要的,無非成雙捉對、朝暮取樂,或行坐不離、夢魂作伴。

她給不了。

但如他所言,他一次又一次親近,似乎逐漸喚醒她沉睡多年的殘存**。

阮時意時而操著徐太夫人的心,時而懷著阮小姑娘的情,終究拿不定主意。

她甚至不確定,是否要派人打探昨晚的後續。

掌櫃留下徐赫,都說了些什麼?問了些什麼?徐赫是掩飾?圓謊?或自有一番說辭?

但願他彆忘了她的規勸,切莫急在一時。

阮時意慵懶地靠在窗下,呼吸淡淡木樨香,紛亂一宿的思緒平複後,莫名有種太夫人生活的閒適。

原以為會是平淡無奇的一日。

未料,午後來了幾位客人,雖未相約,卻先後而至。

*****

“祖母,興豐餅鋪的事兒,已有下文。”

小偏廳內,徐晟來回踱步,眉眼透著神氣。

阮時意含笑接過於嫻端來的參茶,打量長孫的朗朗儀容,眸底的驕傲讚許不言而喻。

“說說看,怎麼回事?”

“原來,那幫刁滑之徒已不止一次欺負老實人,專挑不認字的小商小販,暗中收買他們相熟或幫忙認字之人,以坑蒙拐騙獲利後,再轉手將店鋪、小房宅賣掉!餅鋪子的老大娘母子僅僅是其中一樁。”

阮時意冷笑:“難怪!興豐餅鋪的母子在京四十餘年,隻會做吃食,無後台無靠山,全憑精湛手藝贏得立足之地。碰巧兒媳和孫子回鄉安頓,竟讓歹人和熟人鑽了空子!”

“正是,”徐晟劍眉揚起不平,“幸虧您路過插手乾預,否則那位老大娘和小曾孫,指不定吃了個啞巴虧,隻能帶著悲痛憤恨回鄉。”

阮時意歎道:“天意如此,緣分如此,都是冥冥之中注定。”

“府尹一見是首輔佐貳帶著老大娘親至,還有我徐家仆役跟隨,哪裡敢怠慢?一聲令下,把相關人員全逮了,那群狗娘養……咳咳,孫子近日與兄弟們混一塊兒,言語粗放,請您見諒。”

他頓了頓,複道:“那幫奸惡騙子不肯招認,還暗示自己背後有人……您猜怎麼著?上門求情的,竟是齊尚書的內弟!當得知是徐家人在為老大娘撐腰,立馬悶聲不響、丟下厚禮跑了!”

“……齊尚書的內弟?”

“不錯,您這回善心大發,說不定,是在悄悄替自己報仇呢!“徐晟興奮而笑,”縱容家人作惡……尚書大人怕是大大的不妙,您就安心品茶看他們亂跳,相信父親會儘快還您公道!”

阮時意腦中所想的,並非隻有個人恩怨。

老人家和稚齡孩童無所依傍的心酸背影再度浮現目前。

偌大京城,乃至天下千萬座城鎮,興許有更多無助老弱。

她深知,以她的能力,徐家的財力,絕不應隻幫助其中數人,便沾沾自喜,自認為心懷蒼生、勞苦功高。

“晟兒,我有個事兒,想請你們堂兄弟一起完成。”

徐晟恭敬應道:“您儘管吩咐。”

阮時意尚未發話,忽聞外頭仆役來報,“大公子,姑娘!小公主到訪!”

祖孫二人一怔,阮時意既高興又緊張,徐晟則苦笑搖頭。

*****

“阮姐姐!”

秋澄翻身下馬,直奔而入。一身素灰棉袍素淨簡潔,掩不住女兒家的嬌軟風姿。

待見徐晟也在,她微露不悅:“大表哥不當值,沒陪大舅母和毛頭,竟躲姐姐這兒了?用得著這般癡纏?”

“我!我是奉父命而來!你又來做什麼!”徐晟恨不得捶牆大哭,以宣告他的清白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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