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諸多情愫積壓,導致事態一發不可收拾。
她目不能及後方,仍能感受他筆下生花,更能幻想墨色在砌雪的細膩皮膚上緩緩綻放出墨姿致輕靈的墨蘭。
那一刻,她忽而在想,他真的會以妙筆落墨至夏纖絡的嬌軀上麼?也會情難自製地受對方誘惑麼?
莫名地,熱淚濡濕了腮邊,遭他一一吮乾。
他退後欣賞自己的新作,如為世間最絕妙的藝術精品而讚歎。
再次貼近時,無遮擋的肌肉緊繃,氣息漸趨熱烈,幾乎能將她融化。
一句含糊不清的言辭隨他的唇齒徘徊於她的雪膚間。
“阮阮,你自始至終,都是我徐赫明媒正娶、拜過天地的妻。”
須臾過後,她的秀發如泉瀉至案上,代替落了遍地的舊作。
橫梁如記憶深處般晃來晃去,燈火如舊映照他明晰的輪廓,俊朗儒雅含混英氣的臉龐,散發惑人光芒。
她不由自主的吟哦,碎在他唇齒之下,儘化嗚咽。
輾轉於畫案、圈椅、書架……剛盛放的花葉被揉化,於深深淺淺的進退間融為亂漬。
事實上,徐赫比昔年任何時刻更小心,隻因他的妻,拘謹到了不像話的地步。
他總怕傷到她。
最終當他把她從淨房裡撈出,裹上乾淨的備用袍服,施展輕功抱回臥室,她始終默不作聲,如被奪了魂。
徐赫熄滅燭火,忐忑不安地擁著她。
如鯁在喉,不知該致歉或是安慰。
無儘沉默蔓延至夜色深濃處,就在他斷定她已入眠時,她忽然輕歎,往他懷裡蹭了蹭。
徐赫仿似聽見心花怒放的聲音,薄唇在她鬢角印下一吻,靜靜摟住她,閉目而睡。
一夜無夢。
夢裡想要的,他都有。
然則翌日晨起,徐赫依稀覺察枕邊人悉悉率率的異動,第一反應是箍住她不放。
阮時意稍加用力掙開,裹緊不合體的素袍,坐起身來。
美眸傾垂,隱隱瀲灩著無所適從的窘迫。
“三郎,我……”她語含懊喪,欲言又止。
徐赫心下一沉,冷聲道:“你又想出拒絕我的新詞?”
“我大概沒法像以前那樣……不如你再、再考慮考慮我上回的提議……?”
徐赫怒極反笑:“我本就沒指望你馬上全盤接納所有親密!可你半推半就,事後又說出這種逃避之言,算什麼!”
阮時意自知縱容他走到這一步,按理說,該試著重新適應。
可她發覺,她的身心並未完全準備好。
隻有麻木被動承受,沒多少興悅癲狂感。
她老了?以至於對某些事力不從心?長此下去,豈不耽誤了他?
徐赫探臂固她於胸前,笑時猶帶咬牙之聲。
“你急什麼!慌什麼!來日方長……‘小三郎’會陪你玩到滿意為止!”
阮時意惱他話音中毫不遮掩的輕浮,怒而推搡他,偏生尋不到鞋子,隻得光著腳,扶著腰,趔趔趄趄奪門而出。
徐赫鼻腔裡懶懶一哼,也不著急去追,躺回原位,從枕上撿起她遺落的幾縷秀發,纏繞指尖,也緊緊捆綁著一顆心。
隔壁隱約傳來微小動靜。
徐赫渾不在意,悠哉悠哉下床穿衣,待聽見陌生聲響從前斷斷續續傳至,他暗覺奇怪,連忙奔出視察情況。
繞過一群搖尾的大犬,他三步並作兩步衝至前院,但見徐府仆役挑扛各種物資而來。
徐晟笑嘻嘻招呼:“哥!你起床了?傷都好了吧?”
徐赫略一頷首,睨向衣飾煥然的阮時意。
她重綰發髻,發上簪了幾根精美發簪,改穿雅致淡紫綾紗衣,配以銀絲拖裙。
顯然非家常打扮。
“要去哪兒?”他淡聲發問,企圖以此掩蓋焦灼。
“晟兒來給你送吃的,我左右無事,該回徐府瞅瞅。”她語調平靜,不起漣漪。
“非要挑這時候?”徐赫長眸冷冽如刀,低聲冷笑,“該不會……嫌棄我侍奉得不夠‘周到’吧?”
阮時意聽他公然口出諢話,氣極:“你愛怎麼想都無所謂!”
她早就為兩個兒子的境況而擔憂,外加昨夜之事不尷不尬,此時見長孫遣來的馬車能坐人,思歸心切,亦確有逃避之心。
徐赫以手搓揉臉麵,頹然勸道:“咱們不能靜下來好好聊聊?我承認我操之過急……”
“彆說了!”阮時意聽他越扯越明顯,急急打斷他,“你忙你的,我也有我的擔子。三日為期,夠你我冷靜了。”
徐晟雖不明所以,大致猜出二人鬨了點小矛盾。
他齜牙笑勸:“哎喲!有什麼大不了的……俗話說那個‘床頭打架床尾和’……”
阮時意一聽“床”字,幾欲炸開,忿然步向門外馬車,不等沉碧攙扶,自行鑽入。
徐赫滿腔柔情如被潑了冷水。
徐晟尬笑:“哥彆急,我回去一定勸她!女人嘛……偶爾情緒不穩也很正常,能為你動怒,才是真在乎你……”
他語無倫次胡謅,見人員已齊,朝徐赫一揖,翻身上馬,領著馬車西行。
徐赫意欲衝上前,把阮時意從馬車上拖下來,抱回宅院,綁在房內,哪裡也不讓她去。
可他終究悵然失笑,望著馬車消失在竹林儘頭,心也如像被挖去一角,空了。
三天?三天後又能如何?
不多時,細碎馬蹄聲去而複返,漸行漸近。
徐赫麵露喜色,翹首以待,卻在瞧清來者麵目時,瞬即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