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很快便一閃而過。
這人進步很快。江寒嶼隱晦的目光在宜圖的身上走了一圈,隨後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董皓月身上的怨氣來自於殺了她的慧夫人,要想解決董皓月,慧夫人怕是逃不過一死。
而宜圖卻篤定慧夫人會來,無非是她也想趁機解決掉董皓月的怨靈。
否則董皓月不斷殺人,逼著她沒有心臟可食,她也忍得實在是難熬。
更何況,董青山也需要心臟。
而慧夫人依仗著自己身後的掏心賊,滅了董皓月的怨靈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她並不知道,破掉阿狸這一環存在的辦法,已經被宜圖捏在了手裡。
即使技能牌不能使用,但玩家們的武器還是可以正常釋放的。
呂南手持一把黑色彎月鐮刀,他試著將頭頂上那枚蠶蛹解下來。
然而他剛有所動作,身後不知哪裡來的白綾像是有生命一樣,纏了上來。
呂南臉色一變,這東西將他的鐮刀包裹的嚴嚴實實,彆說割開了,武器根本無法動彈。
而江寒嶼回頭的刹那,一道黑色利刃從他身後射出,直直的朝呂南奔來。
不過是眨眼間,呂南甚至沒看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包裹在他鐮刀上的白綾應聲而斷。
他心裡詫異非常,當即揮動鐮刀,將蠶蛹割了下來。
宜圖躲開了一點,重物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而一堆白綾之中,包裹的像是木乃伊一樣的人,正是白岩。
“白岩,楚思池呢?”
海靈將人拉了起來,而白岩差點被裹死在裡麵。
他大口喘著氣,手顫抖著抬起,指了一方向。
眾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端坐在梳妝台前的女人。
女人已經化好了妝,宛如一個等著過門的新娘。
鏡子裡她一笑,嘴巴裂開了一條長長的裂縫。
宜圖忍不住心裡發毛。
“楚思池在她的身體裡。”白岩喘著氣開口道。
“快想辦法,讓董皓月離開白妍的身體。”
“楚思池在白妍的身體裡!”
聽到這一句話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海靈錯愕道:
“什麼?”
他們都以為楚思池是被董皓月藏起來了,但萬萬沒想到,藏了楚思池的人,是白妍。
“也就是說現在白妍身體裡,有兩個人?”呂南說這話時,人都有點懵。
“不對,一人一鬼。”
“不是,這是怎麼做到的?”
沒人能回答他,他們隻能看著董皓月操控著白妍的身體,一點點轉過身子。
她的後麵是一片扭曲的黑色虛無,沒有人能看得清她的臉。
眼見著董皓月四周暴虐的怨氣橫生,就快要下殺手時,門外響起了宋景琛急急的聲音。
“哥,我把慧夫人請來了。”
宜圖心裡一喜,他來的正是時候。
宋景琛和慧夫人不過剛踏進房間,房門就被白綾封鎖,黑漆漆一片。
而那道紅色的影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宜圖嚇了一跳,忍不住朝邊上退了退。
董皓月死死的盯著剛進門的慧夫人,渾身上下都被怨氣所纏繞。
而慧夫人的臉上卻波瀾不驚,甚至笑道:
“小月,你穿這一身衣裳可真好看。”
“我特意喊青山給你備上的,可惜你生前還沒能來得及穿上就去了。”
宜圖心裡一動,或許當初慧夫人謀殺董皓月的機會,就是借著試穿婚服為由,將人騙進了房間,直接勒死。
董皓月不語,但也並沒有動手,好似有所顧忌一般。
而慧夫人卻接著開口道:
“小月啊,我知道你怨恨於我,原本我們可以相處的很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可是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董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狠色,“那些家仆消失就消失了,你何必去管他們的去處?”
“你多聰明啊,那麼善良那麼溫柔,老爺喜歡你,楚少爺和杜家表小姐也愛著你,就連家仆們都愛戴你”
董夫人說著說著卻笑了,“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做了什麼,為了逼我死,殺了那麼多人。”
她指著屋子裡站的一圈人,笑的越發囂張:
“你是生前活菩薩,死後的大惡鬼!”
“都是因為你,董皓月,這些人今兒個都會死!”
宜圖聽罷忍不住皺眉,慧夫人想殺的不僅僅是董皓月的怨靈,還有他們這些已經知道秘密的賓客。
慧夫人說罷,她的身後走出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該做一個了解了,即使你終有不甘。”慧夫人倦了,“我補給你一場大婚,你可以沒有怨恨的去了。”
她說罷,身後的影子便笑嘻嘻的竄了出來。
董皓月在見到這東西的刹那,有片刻的遲疑,然而一鬼一妖很快便撕咬在了一起。
不過是瞬間,白妍的肉身便被那東西劃的開膛破肚。
白岩見到了忍不住想衝上前去,卻被呂南一把拉住。
“你乾嘛?”
“白妍!白妍不能死!”白岩轉過頭,看向身後無動於衷的幾人,咬著牙道:
“楚思池在白妍的體內,你們可以不管白妍的生死,難道還不管楚思池的死活麼?”
“他被封在白妍的體內,過不了多一會兒就會窒息而死!”
“我們也想救,可董皓月附在她身上,兩個東西打的火熱,怎麼救?”海靈皺眉。
更何況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董皓月已經落了下風。
畢竟她是借了人類的身體,白天的正午又是它氣息最弱的時候,即使門窗封死,但依舊不及那隻妖。
“你是打不死我的!小姑娘,你省省吧!”掏心賊笑嘻嘻的說道。
白岩的臉色難看異常,他死死的盯著已然被傷到體無完膚的白妍,想要出手,但技能牌又被全麵屏蔽。
隻能等死了麼?
“它沒有心。”
這時,一道冷清的聲音突然響起。
掏心賊聽到後突然發瘋的尖叫,“你胡說你胡說!我有心我有心!”
它的失控被董皓月抓到了機會,被女人逼的節節後退,差點沒保住身後的慧夫人。
而宜圖卻接著說道:“你的心已經給了慧夫人了,又哪來的第二顆心呢?”
“你這個畜生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他的話音剛落,阿狸發出一聲絕望無比的慘叫,大量的鮮血從它的尖腮的口中噴出,身形瞬間萎縮下去。
“阿狸!”慧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整個人跌坐於地上。
而此時縮小到隻有40厘米長的小東西,身子還在不斷的抽搐。
“我的法被破了破了”
“慧小慧啊”我們回山上吧。
臨死之前喚著慧夫人的名字,它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隻能草草湮沒於喉嚨之中。
“不!”
慧夫人發出一聲絕望的痛哭,她將阿狸的屍體抱進懷裡,兩具逐漸涼去的身體,不能給予絲毫的溫度。
董皓月站在她們的麵前,臉上是腥膩而可怖的血。
慧夫人在所有人的麵前變老變醜,體型甚至變成了不男不女的模樣。
她抬頭和董皓月對視,嘴巴裡“啊啊”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而董皓月終於開口了,聲音顯得那麼空洞而無措。
“我殺了這麼多的人,好像是對的,又好像錯了。”
“想不起來了我本該赴一場誰的約”
慧夫人聽到後,無聲的笑了,她滿是褶皺的臉仿佛在融化,在腐爛。
她啊啊的聲音消失了,卻拚著最後一口氣,用儘全部力量,喊出一個模糊的音節。
“杜”
董皓月渾身一震,下一秒白妍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白綾消失了,陽光重新照了進來,驅散滿室的陰霾。
而慧夫人化成了灰燼,與灰燼相伴在一起的,是一隻黑色皮毛的果子狸。
它的兩隻毛絨絨的小爪子緊緊攥在胸前,好似在捂著心臟,又好似捧著一顆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