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雖是女子,氣勢卻極強,尋的兩個厲害刺客不敢吱聲,她又放緩了聲音:“主上讓你們擄她來‘琅嬛妙境’也是覺著機會難得,故而臨時起意,畢竟‘琅嬛妙境’不是專門關人的地方,等過上半個時辰,主上會親自來帶她去彆院,你們多費些心。”
兩人諾諾應是,又賠笑:“您放心,那藥沒有兩個時辰她醒不來,就算睜開眼,四肢也使不上力,跑不了的。”
那枚褐色藥性的藥力逐漸發揮,沈鹿溪嘗試著活動手腳,原來她沒被擄多遠,是被帶到了這‘琅嬛妙境’,得先跑出去找到李錦他們才能得救,不過一定得在那‘主上’過來之前跑走,不然就真走不了了。
......
“‘琅嬛妙境’是三殿下經營的地方。”
吳世子一邊欠身,一邊要親自攙扶姬雍下馬車。
姬雍沒搭理他伸出來的那隻手,自顧自下了馬車,淡道:“‘琅嬛妙境’的掌櫃不是姓姚?”
吳世子笑吟吟的:“姚家和張家的關係,我不信您查不出來,姚家亦算是三殿下的親族,這酒樓...不過是三殿下巧換了個名目罷了。”
他歎了聲:“裡麵有趣的營生可不少。”
姬雍瞥了他一眼。
吳瀅畢竟已經嫁給了老三,吳家雖然惱火,但老三百般求和之下,吳家也有就著台階下的意思,可惜的是,吳家也並非一條心,比如這位吳世子,就是元配嫡出,而吳瀅是繼室所出,兩邊自然是有些個不同心思的,他也未必想見吳瀅和老三恩愛和睦。
吳世子仿佛被他一眼看穿一般,訕訕地一笑,取出兩隻麵具來,他把一隻畢方麵具遞給姬雍,乾笑道:“這是琅嬛妙境的特色,不管是來往的客人還是裡麵服侍的,都得戴上一塊麵具,一來是怕被人認出來攪擾了興致,二來也是為了增添趣味,當然,客人戴的是神獸麵具,裡麵服侍的戴的是普通麵具。”
他道:“您不妨戴上試試,也省的被三殿下的人認出來,攪擾了興致。”
姬雍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接過畢方麵具帶上。
吳世子一笑,引著他走進琅嬛妙境。
......
沈鹿溪伏低了身子,在一片幽暗之中,摸索著來到後窗邊。
果然就跟那女人說的一樣,綁她的人是臨時起意,因此後窗雖然是鎖著的,確實普通鐵索,她咬了咬牙,拔出頭上玉簪,動作極輕地割開細鐵鏈,把窗戶推開一角,悄沒聲地鑽出去後,又輕輕合攏。
她被擄來的地方是處華煙重重的繡樓,底下種著叢叢花木,十分繁盛,她姿態很不雅觀地抱著柱子慢慢滑了下來,幸好古代樓房都不高,很快落到花叢裡,她直接鑽進花叢,順著這二層繡樓的反方向遊走而去。
沈鹿溪很快發現一個尷尬的問題,她現在身上就穿了套褻衣褻褲,在古時候跟裸.奔也沒太大差彆了,就算她肯豁得出臉,但在這裡,穿著褻衣褻褲裸.奔的人就跟煤球落在雪地裡一樣顯眼,她隻要一敢出花叢,估計沒到片刻就得被人重新捉住...
得趕緊找些衣服換上。
沈鹿溪一邊順著花叢遊走一邊左右掌握,很快發現一棟跟她方才逃出來的繡樓相似的閨閣建築,唯一的區彆是這座閨閣隻有一層,她咬了咬牙,貓腰靠近了這處房子的後窗,偷摸往屋裡看過去。
屋裡陳設布置都頗為精致華美,布置的比尋常官宦的千金也不差什麼了,裡麵隻有個明豔動人的女子,正在燭火下對鏡梳妝。
沈鹿溪暗暗猜測,這應該是‘琅嬛妙境’裡花魁行首之流,她見這女子獨自在屋裡,不由心下暗喜,抬手輕輕叩了叩後窗。
女子果然有些訝異,放下手裡的眉筆前來查看,沈鹿溪趁著她推開窗的一刹那,動作極快地弄暈了美人,抱著她跳進了屋裡——更讓她驚喜的是,這女子不光身量和她差不多,梳妝台上還放著好些能遮住大半張臉的麵具。
沈鹿溪急忙動手,剝下這姑娘的衣服給自己穿好,又隨便套上一隻遮蓋麵積大的麵具,而且這姑娘的妝奩裡還有好幾頂假發,都省得她梳頭了,直接翻出一頂差不多的假發帶上。
這姑娘身上的衣服頗有些西域飛天的風情,而且頗為袒露,一上身她的小臂雙腿和小腹就露了出來,露腿露胳膊她倒是沒啥,隻是這樣一來,她的手環就不好再帶了,她猶豫了下,把手環藏到一個隱秘的地方,把剩下的三枚藥丸塞進了假發髻裡。
她剛把姑娘塞進床底下,又把身上的所有銅錢銀票塞到她懷裡,就聽屋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繁縷姑娘,您該出來了。”
沈鹿溪一驚,強迫自己定了定神,打開門。
她本來想再弄暈一個呢,沒想門外站了五六個霧鬢雲鬟,霓衣飛旋的麵具美人,隻有方才敲門的那個沒帶麵具,她上了年紀,大概是鴇兒媽媽之類的,見著沈鹿溪,含笑打量兩眼:“這身裝扮不錯,我們可就等你了。”
沈鹿溪怕聲音暴露,聞言隻笑了笑。如果是單個來敲門的話,她再弄暈一個就是了,可門外烏泱泱站了五六個人,這動靜可太大了,隻要她敢動手,轉眼就能把擄走她的人吸引過來。
她隻得按捺住心思,規矩地垂手站著。
年長的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微笑吩咐:“今兒來的可是貴客,你們都打起精神,好生服侍,若能攀上其中一個,以後終身也就有靠了。”
沈鹿溪:“...”啥?還要去見客?
年長的根本沒給她發問的機會,就連如廁都不許她們去,她帶著幾個姑娘往一處澹澹生煙,碧水環繞的雅致園走去,這一路上人來人往不少,沈鹿溪硬是沒尋到逃跑的機會。
年長的那個輕聲囑咐:“明光院裡的是貴客有兩位,規矩你們都知道,不該問的彆多問,不該說的彆多說,專心討你們的好就是了。”
姑娘們齊齊應是。
兩個...沈鹿溪摸了摸發髻裡藏著的丸藥,心下稍定,這丸藥藥效厲害,隻要溶於酒中,能藥翻十來個人,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幾人很快被引著進了明光院,屋裡的客人也不看歌舞,幾個女子一進去,便被要求跪坐在屏風外,垂手肅立,不敢抬頭張望。
倒是沈鹿溪悄悄往屏風後掃了一眼,依稀隻能見到兩個青年男子在屏風後交談,隱約能看到兩人臉上也戴著麵具,至於兩人長什麼樣,說了些什麼,都是一概看不清的。
兩人隻顧聊些公事,全然沒把屏風後的五六美人看在眼裡,好像晾著無關緊要的貓兒狗兒一般。
其他女子受過嚴苛調.教,此時還能跪坐得住,沈鹿溪卻是受不了這磨人的跪坐姿勢,身子輕微地打起擺子來,不過就抖了一下,她立刻收斂氣息,重新跪坐好。
屏風那頭的吳世子似乎有所覺察,朗聲笑道:“光說這些無聊公事了,倒是忘了真正的樂子。
姬雍嫌惡道:“你還真是死性不改。”
不過他聲音很低,沈鹿溪沒聽清。
吳世子想到之前給他獻美的事兒,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食色性也...”
這人也有趣,之前獻美碰了一鼻子灰,這時候還賊心不死,指了指隔著一層屏風的美人:“殿...郎君不看看?”
他大概是以己度人,完全不相信這世上有對美色不動心的人,總覺著姬雍擱那兒裝呢...
姬雍:“滾。”
吳世子:“...”
他無奈擺了擺手,命人撤下屏風,見屏風後的美人都遮了麵容,他失笑道:“怎麼美人臉上也儘都是麵具,讓我可怎麼挑?”
姬雍見他這死性不改的德行都懶得廢話,自始至終也沒有一眼看過來,低著頭把玩手裡的酒盞。
吳世子薄唇微挑:“不若你們挨個展示一番能耐,看看哪個最能讓我高興?”
沈鹿溪壓根沒注意聽他說什麼,目光落到旁邊放著的酒壺上,暗暗盤算著怎麼把藥扔進去。
她手腕忽然一緊,吳世子不知怎麼就看上她了,握住她手腕要把她往懷裡帶,一隻手去勾她下頷:“就從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