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正陽之前跟著葉菲瑤,葉菲瑤走了之後,跟著小四跟小五,等展世錚兄弟倆也走了,洛正陽就真的茫然了。他腦子有點問題,反應也慢。等洛福多高考結束終於有時間關注他的時候,洛正陽已經成為了洛紅的小尾巴。
在這個福利院裡,沒什麼人喜歡洛紅。
她接受了洛紅這個名字,但她認為自己不屬於這裡,她倒是不會去惹那些明顯比她強的人,但是院裡其他的小豆丁都被逼著叫她紅姐了。
洛福多在活動室找到他們的,洛紅一臉不耐煩:“乾嘛?”
“……你能不能彆這副樣子,”好脾氣的洛福多都忍受不了她,“這裡沒人欠你的。”
洛紅翻了個白眼:“關你什麼事兒。我樂意。”
說著,她轉身就走。
洛正陽茫然極了,他歪著頭想了想,抱著自己的小皮球快步跟上洛紅。
這邊,活動室裡,攝像機已經架好,席柳葉把在繈褓蹬著腿伸著胳膊使勁擺的小團子放到了墊子上,準備去把門打開。結果剛走到門口,門啪地被甩開,門板直接撞在了席柳葉鼻子上,撞得她眼圈差點紅了。
因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席柳葉對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很耐心,有些母愛爆棚的樣子。但是她不喜歡這個女孩兒,一點都不喜歡。
這是個十歲出頭的女孩兒,紮著馬尾辮,臉上縱橫交錯,疊著一層開始褪色的傷疤。
她那雙眼睛裡沉澱著很多東西。席柳葉之前是個傻白甜,但這兩年的時間,她已經學會看人了。
女孩兒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椅子上,再把身後亦步亦趨那個有些癡傻的小男孩兒給拉到椅子上。
她動作有些粗魯,男孩兒和凳子撞在一起發出砰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男孩兒才反應過來。他癟癟嘴,動動屁股坐好,一隻手抱球,空出另一隻手,還揉了揉大腿。
“我是洛紅,”她看起來非常刺頭,有些桀驁,“這是洛正陽,那邊趴著那個還沒大名,是個團。你找的,這現在就剩我們三個,有什麼你就問吧。”
席柳葉憋了一口氣。
她讓自己露出溫和一些的笑容,想像聊天一樣,和洛紅聊聊。但洛紅真的非常不客氣。
“我是被我奶奶賣了,這男娃子他媽進去了,那個不知道。”
“老不死的歲數大了,警察不能把她怎麼樣,他媽據說是要在裡頭坐六年,我不清楚。”
“有病吧你,怎麼,有錢沒地方花了,來看我們這種命不好的來讓自己心裡痛快點?彆裝了。”
席柳葉這口氣差點憋不出來。
她身體不太好,拇指按在胸口上給自己順氣,一不小心,那塊兒綠色的玉石就從單薄的衣領中探出個頭。
席柳葉的石頭在女兒那,自從孩子丟了,她就把葉從文的那塊兒鑽了孔,掛在脖子上。這兩塊兒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因為席柳葉跟葉從文兩個人名字都帶了“葉”字,石頭上就刻了這個字。
接受了洛紅這個名字的紅姐視線從那塊兒石頭上閃過,又重新停留在那。
她……見過這塊兒石頭。
在李招娣那。
還在窩棚的時候,李招娣估計以為所有人都睡了,拿過那石頭在門口對著月光看。紅姐正好醒了,跟著看了一會兒,李招娣發現她也看到了,才趕緊把那綠色的石頭給塞回口袋。
有個答案在紅姐腦袋裡浮現出來。
紅姐露出了個惡意滿滿的笑容:“喂,大媽,你來這兒……是不是因為你家孩子也丟了啊?”
席柳葉刷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白得不行,搖搖欲墜。她幾次調整呼吸,死死地盯著洛紅:“你……你知道什麼?”
“我見過和你一樣的這個石頭,刻的圖案都差不多,在個女娃子手裡。”
“然、然後呢?她在哪裡?!”
“死啦,”紅姐揚著下巴,臉上交錯的傷疤抽動,明明還是個孩子,表情卻無比猙獰,“去年冬天因為沒照顧好她弟弟,被她媽趕到外麵反省。她說要去找自己的媽媽,然後掉到河裡淹死啦。”
看著這女人僵硬的表情,紅姐覺得爽快極了。
她笑得不行,知道對話也不可能繼續下去,起身就走。留下呆呆站在那的席柳葉。
七八個月大的小團團在繈褓裡揮著手臂,發出啊啊的聲音,後來那音調在席柳葉耳朵裡變了調,像是有個無助的小姑娘,正在不斷地喚著媽媽。
她再也站不穩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而遠在埔蘭,葉菲瑤啊啾一聲,打了個噴嚏。
大夏天感冒的葉菲瑤看著顧連慧端過來的板藍根,水汪汪的眼睛馬上要掉出眼淚來。
“……可以不喝嗎?”小姑娘撒嬌的都有了鼻音。
顧連慧冷酷無情:“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