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婉看了他們一眼。
“這塊地對我們沒用,對彆人來說不一定。”
兩兄妹都不是笨的,一下就懂了她們來乾什麼了。
宋知竹目瞪口呆,"她們拿走這塊地有什麼用。"
更何況這是宋家的地,關秦廣什麼關係,這到底是怎麼來的臉,敢上門來的。
“進去聽聽不就知道了。”
宋知婉隱約猜測到,秦廣應該是聽了機械廠和酒水廠那邊的動靜,所以聞風而來。
至於喊他們去喝喜酒什麼的,也就是個說辭。
宋家一家子老弱婦孺,又全都是文化人,秦家非要這麼上門來,劉媽也趕不出去。
於是三姐弟就進了門。
屋裡的氣氛顯然很緊張,老太太眉頭緊蹙,唐菲敵意的看著秦家三人,而宋安清更是臉色鐵青。
剛一進門。
就聽到了秦廣在那侃侃而談,“媽,先前有些事情是明珠做得不對,我也是不知情,要不然我肯定要好好的教育她一番,你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就彆生明珠的氣,蓁蓁如今結婚,也算是一件喜事,你們要是為了避嫌不想出席,我也能理解,不過那塊地的事情……”
“我們宋家的地,你想都不要想!”老太太沉著臉,直接就打斷了秦廣的話。
看老太太這樣,宋知婉生怕她年紀大被氣出了什麼毛病,趕緊快步上前。
見到宋知婉,秦廣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認出來。
上一次見她還是小時候,沒想到如今竟然已經出落的如此嬌媚可人。
他心裡有些難以言喻,本來嫁給薛躍進的應該是宋知婉,而不是自己的女兒。
不過這種想法一瞬即過。
現在木已成舟,也不能像宋明珠一樣,一口咬定肯定是宋知婉乾的。
在秦廣看來,就她一個唯唯諾諾的資本家大小姐,還能乾出這樣的事情?
他反正不信。
現在更重要的還是那塊地的歸屬權。
秦廣朝著宋知婉又拾起了微笑,和顏悅色道。
“是大妹回來了啊,怎麼見了姑父也不知道叫人。”
秦廣在紡織廠裡待了好些年頭,現
在又是副廠長,麵相上能看出幾分威嚴,這會兒在宋知婉的麵前也是端著的,語氣裡還帶著一些親熱的責備。
對宋知婉的態度好,還有一個原因,像宋知婉這樣的長相,哪怕成分差一些,隻要宋知婉自己聰明點。
適當的降低一下標準,那些條件好的二婚男人,還是有的挑的。
女人漂亮就是資本,完全是能靠男人重新投胎的。
秦蓁蓁看了一眼秦廣,心裡有些不高興,她不懂為什麼自己的父親,要對宋知婉的態度這麼好。
宋知婉沒接他的茬,而是突然道:"早些年的時候,姑姑為了嫁給你,已經和我們家斷絕了關係,當時都登了報,要是你們忘了,我可以把報紙再拿出來。”
話裡意思顯而易見。
都斷絕關係了,乾什麼還要喊人。
說到底,兩家人現在完全沒關係。
秦廣的笑容一僵。
宋明珠炸了毛,“宋知婉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長輩在這裡說話,有你一個小輩什麼事情,家裡麵就是這麼教你的?你可彆把宋家的臉麵都給丟光了!"
雖然當初宋家登了報,但宋明珠心裡並不這麼認為,她好歹也是老太太的親女兒,如今老太太生的,就剩自己在國內了,難道她當媽的,還會真的不認她這個女兒?
宋明珠隻當宋家是在氣頭上。
因此,等秦廣有了出息後,借著生了秦蓁蓁的由頭,她又重新和宋家來往了。
宋知婉笑容端莊得體, “姑姑,宋家的臉麵,早在你為了和姑父結婚,選擇私奔的時候,就已經丟光了。”
雖然如今不像古時候,非要包辦婚姻,但是說到底私奔這個事情,放在任何時候,都是要遭受唾棄的。
這得是多沒有擔當的人,才會乾得出來?
宋明珠當時那麼喜歡秦廣,可秦廣呢,卻在得知宋家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他之後,暗地裡唆使宋明珠跟自己私奔,等到大了肚子才出現。
這種男人,是能靠得住的?
也就宋明珠當塊寶了。
這話一出,宋明珠和秦廣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秦蓁蓁忍不住道:“表姐,你這是什麼話,我爸媽是彼此喜歡,衝破了舊社會的婚姻牢籠,
那叫做追求自由,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爸媽。”
宋知婉依舊笑: "行啊,不管是追求自由,還是追求真愛,這都是個人的選擇,既然有得便要有所失,你母親選擇和你父親在一起,乾什麼還要上我們宋家的門,不如繼續追求她的真愛,不是更有骨氣麼。”
真愛果然是一張好皮子。
但凡批了這一層皮,就能不顧禮義廉恥了。
宋知婉不評價她們的所作所為,但前提是彆來她們家找存在感。秦廣想什麼好處都攥在手裡,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聽她這番話,唐菲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自己這個小姑子,還真是刮目相看。
像她這個身份,就說不了這番話。
如今聽到宋知婉說,心裡彆提多暢快了。
“我看你是沒有父母管教,連尊卑都不分了!”宋明珠氣急敗壞,完全失了平日裡的教養,臉色都扭曲了幾分。
一聽到這話。
老太太眉頭就皺了起來,暗叫不好。
誰不知道,這幾個小的最在意的,便是一雙父母的事情,宋明珠竟然還敢拿出來說。
沒等宋知婉說話,宋知竹當場就爆炸了,指著宋明珠便開始輸出:"我們家雖然沒有父母在,但好歹有祖母教育我們,從小我就知道,什麼樣的長輩能尊重,什麼樣的長輩是萬萬不能學的。”
“姑姑,我再說的難聽一些,我們這些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卻也知道,跟男人私奔這種事情,是多麼的不顧禮義廉恥,嗬嗬,還有啊,我聽說表姐也要結婚了是吧,到底是怎麼結婚的,好像還真得了姑姑你的真傳呢。”
說什麼不好。
偏偏要說她們沒有父母管教。
這不是捅了幾個孩子的心窩窩麼。
宋安瑜這人從小就是個刺頭,彆人說他沒父母,他都要跟對方乾仗,現在年紀大些了,才稍微穩重了一點,可這會兒見人都欺負到自家頭上來了。
他哪裡還能忍。
宋安瑜大喇叭的坐在了老太太身邊,隨手拿了個蘋果,順著宋知竹的話,笑眯眯道。
“小竹,你這種話說出來,也不嫌臟了自己的嘴麼,我都不稀得聽這些呢,本來還以為姑姑沒這個臉麵在上
門,沒想到這一回竟然還敢厚著臉皮來,厲害厲害,果然是當初憑一己之力,得罪自己整個娘家的人。”
龍鳳胎你一句我一句的。
把宋明珠當年那點醜事全都給癱在了明麵上。
秦蓁蓁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當時眼眶就紅了,指著龍鳳胎你你的,氣的渾身都在顫抖。
宋明珠更是被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她自認自己是體麵人,自己的娘家也是體麵人,萬萬沒想到這幾個小輩,竟然能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看場麵有些失控。
秦廣心裡隻著急那塊地的事情。
他可不想無功而返,也顧不得替自己妻子女兒討回公道,而是對上了老太太,歎口氣道。
“當年的事情,是我的錯,跟明珠一點關係都沒有,蓁蓁也是無辜的,媽,我知道你怨我們,可如今你年紀也大了,身邊也沒有兒女照顧,總不能真的連我和明珠都不認了吧。”
說著話,秦廣又拉了一下宋明珠, "你說你,好端端的去說大舅哥他們乾啥,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咱們這些在國內的人,要好好團結在一塊才是,都是一家人怎麼還要起內訌,還不跟媽道歉。”
這是在示意她說幾句軟話。
宋明珠也明白,自己丈夫的任務,隻好收起那點不高興,朝著老太太道。
“媽,秦廣說的沒錯,如今你身邊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在,當初登報的事情,哪能真的當真,就算你不認我,我也是要來孝敬你的。”
老太太對這個女兒,早已經失望。
她難道真的就是那鐵石心腸麼,如果不是宋明珠這些年做的太過分,對於這塊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也不會落得這麼冷漠的地步。
老太太自己可以對宋明珠心軟,卻不能拉著宋知婉幾個一道,她很清楚,自己的態度,會影響到幾個孫輩的態度。
更何況,還有個鑽研的秦廣在,對這個女婿,她以前就看不上,如今更看不上。
因此,她再怎麼舍不得,對宋明珠的態度依舊冷淡。
“你如果是真想要孝敬我,你就自己過好你自己的生活,那我就心滿意足了,至於宋家的什麼東西,你們就不要再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屬於你們的,怎麼想都沒用。”
這是直接
堵住了秦廣的話。
秦廣知道這是在點自己,他深吸一口氣,還是試圖給自己爭取利益。
“咱們宋家的地,我當然不會去想,我這一趟來,也不是為了我自己來的,媽,這段時間,我聽說咱們家, 租出去了好幾塊地, 我知道你們這是在做為人民造福的好事, 心裡頭不也高興麼, 我記得紡織廠附近,好像也有咱們家一塊地,而且還沒租出去,您看不如就租給我們廠?"
說到這,秦廣也不管其他人什麼臉色了,索性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我們廠是大廠,廠子裡的員工好說也有三四千人,如今哪裡都缺地啊,剛好咱們家不是有麼,這塊地不說彆的,有我在,肯定能幫著宋家看管著,誰也彆想把這塊地占了去。"
怕宋家人不信,他還拍起了胸脯。
"要我說,當初那個酒水廠和機械廠的地,你們租的就太容易了,萬一時間一長,人家不肯還了怎麼辦,可紡織廠就不一樣,隻要有我在的一天,這塊地就永遠都是屬於咱們宋家的。”
果然是為了紡織廠來的。
宋知婉對於這番話,半個字都不信。
占地這種事情,機械廠和酒水廠不一定會乾,可秦廣他敢乾!
有了宋家女婿這層關係,等到以後開放,秦廣能不把心思動到那上麵去?
打死秦廣,她都不信!
這一回來租地,十有八九,秦廣還能從這裡麵撈到好處,人家這麼一操作一番,到時候不知道的外人,還以為是宋家跟他聯合起來,做些什麼呢。
宋知婉就算是把這塊地無償捐出去,造福人民,也不樂意讓秦廣占到一點便宜。
前世的時候,為了自己家能安穩,舉報宋安清和她的事情,秦廣可是實名製,這筆賬彆人不知道,可她宋知婉重生了,卻是記得牢牢地!
彆指望她在這時候顧念什麼血緣親情,對方都沒把她當成是親戚,她憑什麼還要給秦廣臉呢。
他配麼!
宋知婉麵無表情道:"姑父你來晚了,這塊地我們已經租出去了。"
“什麼?!”秦廣失了風度。
他可是在廠長麵前立了軍令狀的,要是這塊地不租到,他還怎麼回去交差。
也難怪秦廣這會
兒臉色大變了。
他急的質問道:"你租給誰了,你怎麼能租出去呢,這事情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難道你不知道我在紡織廠上班麼!”
宋知婉覺得好笑,他們家的地,想要給誰,那就給誰,關他秦廣什麼事情。
她似笑非笑,“姑父,你這是在指責我?”
被這麼一說,秦廣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要不是太心急,也不會忘了偽裝。
他勉強笑了笑道:"我怎麼會指責你,我是擔心你被人騙了,咱們家的地,也就那麼一些了,你說是不是,我就是怕有人來哄騙你們,所以才特意來這一趟的。”
秦廣忍不住問:“你租給哪個廠了?”
“姑父,這點你就放心吧,如今都是國營企業,哪裡還來那麼多騙子,你說是不是,更何況這地我們本來的想法就不是為了掙錢,要是真的以後拿不回來了,那能解決掉目前人民的住房問題,我們宋家也認了。”宋知婉不想和秦廣多廢話。
她下了逐客令,"今天劉媽也不知道你們要來,所以沒準備你們的飯,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宋明珠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們好心來幫忙,你竟然還覺得我們多管閒事?這是你一個人的地麼,那是屬於咱們宋家的地!你姑父是為了咱們宋家來的,都是為了想要保全宋家的資產,你這孩子怎麼聽不進去呢!”
老太太起身,直接道:“劉媽,送客!”
秦廣本來還想要在仔細詢問的,可奈何自己妻子說的不像樣的那幾句,惹得老太太都要趕客了,都到這個份上了,他心裡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隻能先回去了。
這事情目前來看是搞砸了,可他不死心,一邊起身,一邊道。
"媽,我們真的是真心為宋家考慮,你不如再考慮考慮,等過兩天我們再來。"
劉媽把三人送出了門,就直接關上了大門。
外麵天都黑了。
秦廣在回去路上,把兩母女都給罵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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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個事情,秦廣也覺得愧對女兒,可他還是道: "你現在嫁過去隻是權宜之計,等以後爸爸升上去了,總能想辦法讓你和薛躍進離婚,到時候依照咱們家的條件,再挑一個什麼樣的不行?”
“可如果爸爸還是副廠長的話,怎麼幫你,如今這塊地爸爸要是能談到,對咱們家絕對是有好處的。”
雖然秦蓁蓁和薛躍進的那點事已經沒什麼人說了,但是秦廣的廠長之路,這兩年肯定是要停滯了,他隻能重新想辦法。
紡織廠有想法開一個製衣廠作為二廠,到時候肯定要挑一個過去做一把手,他如果能把這個地給談到的話,這個一把手絕對是穩當的。
那時候製衣廠就是他說了算了,他再做出點效應來之後,秦廣憑借著成績,還有機會往上走。
這才是秦廣為什麼要厚著臉皮來的原因,隻是可惜,談話並不愉快,宋明珠和秦蓁蓁去了那邊,拿出來的派頭,不像是有求於人的,而是去指手畫腳的。
秦蓁蓁眼睛亮了幾分,“爸爸,我真的能離婚麼?”
她心裡清楚,如果自己父親真的往上走了,哪怕自己頂著二婚的名聲,也有的是人要。
秦蓁蓁不由想到了在辦事處,看到的周時譽。
她私心裡不想讓父母知道,宋知婉和周時譽結婚了,所以這件事情,她沒跟家裡人提起。
秦廣道:“爸爸能騙你?”
他又看向了宋明珠, "我看上一回的親事, 你是得罪很了宋知婉, 不過今日我瞧見了她, 出落的確實標致, 薛躍進這門婚事不成, 你就在幫著介紹介紹, 她嫁好了, 也是咱們家的一個助力。"
宋明珠為了秦廣,哪裡會說不好。
倒是秦蓁蓁一陣心虛,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宋知婉已經結婚了。
想了半天,還是閉了嘴。
萬一宋知婉上回,是騙自己的呢?
哼,就她那個成分,誰會樂意跟她結婚啊!
而此時的宋家,燈火通明。
一家人吃完飯後,在客廳裡開家庭小會議。
宋知竹還在氣宋明珠和秦廣,咬著牙朝劉媽道。
“劉媽,下回彆讓她們進來了,直接拿掃把轟出去。
”
劉媽應是應下了。
卻有些為難。
她到底是個下人,還是個婦孺,哪裡抵抗的了秦家的三個人。
老太太也道:“你就彆為難劉媽了。”
宋知竹哼了一聲,卻也沒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