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兒到西郊這邊的時候,看到的是聞老和宋安清把酒言歡,兩人年紀雖然相差很大,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一類人。
很多看法都很一致。
加上海水稻的發現,讓兩人越發的有話題聊。儼然有些喝多了。
薑雪兒看了半天,沒看到譚豔,便拉著一直跟著譚豔的王英問了情況。她過來這一趟,是想要從譚豔身上拿到錢的。
聽宋知婉的意思,得好好的利用一下譚豔,從她身上榨到錢了,再把她一腳踹回自己的地盤去,彆在南城招人煩。
因為宋知婉的關係,王英自然也相信薑雪兒。
聽她問起來,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她一邊說,還一邊搖著頭,“我就沒見過這樣難纏難說話的人,以前我覺得我兩個嫂子難搞,現在碰到了譚主任,我就知道,我那兩個嫂子完全不值得一提。"
王家兩嫂子,也是自私鬼投胎,小矛盾不斷,當初不也想過要把她嫁出去,就為了讓家裡能夠少個人吃飯麼。
可她們到底沒什麼見識,惡和小心思,也是最表麵的,又沒有什麼權利,還得靠著劉媽那點工資,受製於人,自然就會熄火了,做什麼事情都會再三考慮。
譚豔就不一樣了,她雖然隻是個宣傳部的主任,但是卻打著王家的旗號,要做點什麼惡心人的小事情,像宋家人這種本來就有成分問題的,還不是一欺負一個準?
隻要沒有什麼大關係在,譚豔甚至都不用搬出王家,自己往那說上幾句,其他人看了她的麵子,看了王家的麵子,能不給這個麵子麼。
這就是人情社會了,人脈關係就是這麼重要。
不是看你手裡有多少實權,而是看你認識多少人,背後有什麼樣的背景。
譚豔這樣自私自利,還小肚雞腸記仇的人,要不是靠著王家,能有現在這樣的風光麼。說起來,王家也是傻。
選來選去,選了這麼一個在外麵,到處敗壞王家家風的。
薑雪兒沒怎麼和譚豔接觸過,但是身邊的人對她的事跡,是一堆又一堆的,還真是出奇的一致,愣是沒有一個人是誇過譚豔的。
還把楚原那麼不聞窗外事的人,都整的要懷疑社會了。這可不行啊。
這不就是妥妥的害蟲麼。
這樣的人,
壓根就不能出來拿著權利胡作非為。
薑雪兒道:"這種人要是真讓她再往上走一走,恐怕遭殃的還是人民群眾。"
"誰說不是呢,"王英十分的認同,她道: "好在她應該快要走了,要不然真頭疼。"
幸好不是在南城工作。
不過想想,在譚豔手底下做事的人,估計日子也是難過。
這邊說著譚豔,那邊的譚豔卻是掛斷了電話之後,想了想又重新撥打了回去。她要約李安見麵。
不過不是宋安清的事情,而是彆的事情。
這一次來,不能無功而返,除了要把兒子帶回去,譚豔還得想辦法整點功勞,可她不可能在這邊待很久,等聞田他們考察的差不多了,自己就得回去了。
譚豔這個人是特彆會往上鑽研的,彆看她好像很喜歡整人,誰得罪了她,她都會記仇。
但還要看本質。
她整的都是無權無勢的,都是那些成分不怎麼樣的。這種人,譚豔整起來,一點都不慌。
反正對方也翻不了身,自己動動嘴巴的事情,她太享受這種感覺了,就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權利滔天的人上人,而她們就是一些螻蟻,可以隨意踐踏。
譚豔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她不允許無權無勢的人忤逆她,她必須要在南城,搞點業績出來,這樣回去了,才有繼續往上升的的可能。
至於為什麼非要讓王晟回去呢。
是因為王晟出來後,譚豔手裡就失去了一個依仗,她很需要王晟在自己的身邊。作為王家唯一一個孫子輩,王晟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重要。重要本人。
這會兒正在大院門口徘徊。他在等宋知婉下班。宋知婉剛到,就看到了鬼鬼崇祟的王晟。
先前連楚原都受不了譚豔,宋知婉對王晟的印象,自然而然的一降再降,也難怪王晟的脾氣性格這樣了,感情是有人這麼從小帶到大的。
她想裝作沒看到王晟。
不過王晟就是來找她的,所以一看到宋知婉,就眼睛一亮,直接跑過去了, “宋醫生。”宋知婉隻好停下腳步,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麼?"
“我……我要走了。”
王晟說起這個,竟然還有些依依不舍。
明明能夠回去,能夠繼續過舒適的生活,對於王晟來說,是他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就像是他一開始的時候,為了能夠回去,還特意想要逃出去。
不過一年也適應下來了,王晟覺得以前的生活很空虛,他現在有些拚勁。聽到這話,宋知婉有些疑惑, "走?你要走去哪?"進了部隊,還能隨隨便便的走?
當初王晟跑圈跑的命都要沒有了,宋知婉在大院裡也呆的久了,知道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在招兵了,以後招兵隻會越來越嚴格,身體素質要好,各方麵政審要過關,要往上升的,學習也得跟上。
現在這個情況,也算是比較和平的年代了,招兵肯定是要滿足身體素質要求的,王晟身體素質一年前,就跟老頭子的身體差不多。
一年過去了,現在看著才好些。
不過問題是,去年那種情況,周時譽這麼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都沒有讓王晟走人,而是把他調去了食堂,做夥頭兵。
現在情況好了,王晟反而要走了?這部隊,哪裡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王晟卻以為宋知婉是舍不得自己,他隨手摘了根狗尾巴草,放在嘴裡故作深沉, "一個你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我的地方。"
宋知婉: "……"
"你不好好說話,我就先回家了。"
忙了一天,又是大夏天的,宋知婉真是吃的空在這裡和王晟說廢話。
深沉裝不了了,王晟趕緊可憐兮兮的看向宋知婉, ”當然是回家去了,你知道我是北方人,我媽來了,她說要帶我回家,我媽說我在這裡受苦了,而且變得沒以前懂事了。"
宋知婉狐疑的看向王晟。
總覺得哪裡奇奇怪怪的。
王晟在南城,以前的壞毛病都改了不少,現在吃飯也不挑食了,也知道不浪費糧食了,給他多少他都能吃,本來一百一的體重,現在都有一百三了,整個人看起來都比以前黑壯了不少。
怎麼看怎麼健康。
甚至對彆人說話也有禮貌了。
這叫做不懂事?
這叫做受苦?
宋知婉驚訝的
是,她自己也是當媽的,要是自己兒子是王晟這樣的,她可巴不得兒子在部隊裡待著,就該吃吃苦,被外麵的環境教育教育。
而且王晟明顯有進步了,這種進步是肉眼可見的,至少會替彆人著想了,譚豔到底是什麼想法啊,自己當媽的,溺愛也不該是這種程度吧。
這已經不是溺愛了。
感覺就是掌控欲,不準王晟有自己的想法。宋知婉深知都要懷疑,王晟到底是不是譚豔親生的。
作為曾經出生入死過的朋友,宋知婉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回去能乾什麼呢,既然她覺得你來這裡是受苦,為什麼還要讓你來,既然來了,為什麼又要帶你走。"
“當初是我爺爺讓我來的,"王晟薅了一把頭發,也覺得挺煩的, “我爺爺說我欠教訓,就把我扔到部隊裡來了。"
而且還不是他所在的部隊,愣是扔到了這麼遠來。就是為了讓王晟好好吃吃苦。
宋知婉聽懂了, "那你爺爺沒讓你回去,你乾嘛要回去。"她又看他, "所以還是你自己想回去。"
“也不全是吧,”王晟將狗尾巴草扔到了地上, “我爺爺想要我有出息,可我在這裡每天都在洗碗,真沒意思,太丟臉了。"
王大公子,受不了的其實是洗碗。
宋知婉一聽,覺得王晟還是能救治的,她也不想看這個社會再出一個沒用的人,便道: “這不簡單麼,很快大比要開始了,你要不想做夥頭兵,就去參加大比,說不準就有機會重新歸隊。"
他當初為什麼不能在隊裡繼續待著,不是因為犯了紀律問題,而是他身體素質太差,跑幾圈就直接翻白眼了,誰敢讓他繼續待著。
能讓他留在食堂,這還是看在王老爺子的份上。王晟一聽大比,立馬擺手, ”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行不行,試試才知道,要不然你回去了,這輩子也沒有什麼出息,還是說你要一輩子做斷不了奶的孩子?"宋知婉話說的難聽。
但是說的就是本質。
王晟就是被譚豔慣成這樣的。被彆人這麼說,也就算了。
可被宋知婉這麼說,王晟自然不想讓她看扁了自己,嚷嚷道: “我才不是斷不了奶的
孩子,我已經二十多歲了。"
宋知婉也不和他多說彆的了, "反正你自己考慮,大比還早,你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去努力,就算比拚的名次不好,但至少你也在努力不是,你隻要努力,身體素質能過關,想要歸隊不難的。"
王晟沒說話。
但他在考慮了。
還真有點被宋知婉說心動了。回家能乾嘛呢,也沒什麼意思。
而且說不準,老爺子知道了,還要把他繼續送走。
王晟也不想一直被人看不起,這一年的確讓王晟有變化了。
宋知婉沒跟王晟在說什麼,反正這是他自己的事情,還得他自己考慮清楚。回了家。
兩兒子也挺乖的。
不過周盛來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了那條核桃項鏈。
看他亂翻東西,宋知婉自然要嗬斥他, "你這個毛病,一定要改,這一次是家裡的東西,下意識彆人脖子上的,你是不是也要拿?"
該罵就得罵。
不然以後長大了,家裡人是會讓著他,以後呢,家裡沒愛過的罵,吃過的苦,到了外頭會變本加厲的吃回來。
周盛來聽懂了,也像是沒聽懂,就把那核桃項鏈往地上用力一砸。宋知婉自己都來不及製止。她有些生氣了,立馬拿起核桃項鏈。
這個東西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估計就是周盛來從身上抓來的,但是現在問周盛來,他早就對之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哪裡還記得這麼多。
宋知婉找不到失主,隻能先放著,現在倒是好,直接讓周盛來給摔了。她想要罵兒子,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檢查一下這條項鏈有沒有被弄壞。宋知婉拿起項鏈,檢查了一下,還真發現核桃有條縫出來了。不過卻不是裂縫,好像是本來就有的縫。
宋知婉微微蹙起眉頭,也忘了去罵周盛來了,而是研究起了這個核桃。
這好像是設計了一個比較精妙的機關,估計是周盛來不小心觸碰到了,所以才無意間打開的,宋知婉小心的掰開,發現裡麵是空的。
放了一把很小很小的鑰匙。
宋知婉拿出了這把小鑰匙,有點像是鎖那種寶箱的,這麼小,肯定不是鎖門的鑰匙。怎麼會
有人設計出來這樣的東西,就為了放一把鑰匙。這個鑰匙,應該很重要。不然又怎麼會藏的這麼深呢。
宋知婉掌著這把鑰匙,下意識的覺得,這鑰匙應該挺重要的。她把核桃給關上,隻是這把鑰匙,到底是誰的呢。宋知婉看了看一臉無辜的雙胞胎,問他們肯定沒有用,可是核桃項鏈是他們弄來的。
真是太燒腦了。
宋知婉把鑰匙先放好。
得找到核桃項鏈的主人。
也不怪宋知婉留個心眼,先把鑰匙拿出來,萬一有用呢,誰好人家把東西藏的這麼深啊。
至於其他的,再說吧。
這個事情還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宋知婉在想,難不成是小葉的?
可後來一想也不對,要是小葉的話,她早就來拿了,或者早就說出來了,畢竟後來鼻煙壺的什麼事情,她也都交代清楚了,沒必要不說這個核桃的事情。
在雙胞胎還用嬰兒車的期間,孩子能接觸到的人和事物,其實稍微排除一下就行。
因為孩子肯定是跟著父母走的,排除小葉和劉桂花,那麼剩下的就是宋知婉這邊的酒水廠,還有就是周時譽那邊的情況了。
酒水廠這邊,宋知婉覺得也不太可能。
可周時譽那邊,都是部隊裡的,又能接觸到什麼人呢。看來回頭還得問問周時譽。說不準周時譽知道。宋知婉先把這個事情放一邊,先解決譚豔吧。
譚豔在約見李安之前,先見了王晟。
本來看王晟已經答應了跟自己回去,她自然要幫王晟把這邊的手續給辦了。不然他擅自離隊,也不行的。
可哪知,譚豔做好了這些準備,王晟突然說自己不要回去,要參加大比。
譚豔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你不是答應了跟我回去麼,怎麼又要參加大比了,你在這裡有什麼用,當個小兵,你以為有什麼前途?"
"媽,你為什麼總覺得我沒有前途,爺爺都讓我來這,他也沒讓我回去。"王晟聽了不高興了,就把王老爺子搬出來了。
一聽到這話,譚豔更是覺得憋屈。
彆人都覺得她榮耀,可沒人知道她過得有多不好。
現在連兒子都要這樣,譚豔臉色難看的很, “是不是因為
姓宋的,所以你才不想回去。”怎麼姓宋的人,一天到晚跟自己作對呢。
王晟沒承認, "媽,我有前途,難道你不高興麼?"
前途?
什麼是前途。
在這裡當小兵是前途麼。
譚豔覺得王晟瘋了,一年不見,已經瘋的足夠徹底。
可王晟這麼大一個活人,不願意跟自己回去,譚豔能說什麼,她什麼都做不了。這一場談話,肯定是無疾而終的。
譚豔黑著臉回去,準備找李安。跟李安聊的時候,就是黑著臉的。
李安看她這樣,就知道這老女人,肯定又是受了氣來的。
當然對於譚豔的受氣標準,李安覺得挺牛的,隻要讓她不高興,不順她的心意,那都算是受氣。譚豔是來的李安現在的家裡。
也就是宋家。
來的路上,她還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給撞了一下。
譚豔本來就火氣大,對於這個孩子,自然是用了各種惡毒的話。看到眼前這個無比惹人厭的臉,周雪花皺起了眉頭。
宋家住的地方,是偏向於市中心的位置,周雪花今天得空,就想要去這邊的圖書館看看,有沒有什麼自己想要的書籍。
沒想到就碰到了這麼一個火氣大的人。
還被對方各種問候了一遍。
周雪花年紀小,卻看出對方穿著肯定不是普通人,隻好乖乖的道歉。
雖然明明是譚豔自己撞上來的。
可周雪花不想惹麻煩,道歉也不算什麼。
不過譚豔還是各種辱罵,罵了會兒,才走的。
看譚豔走的方向,周雪花卻覺得有些眼熟。她忍不住跟了幾步,就看到譚豔進了以前的宋家。屋內。
李安給譚豔泡了杯茶,語氣還是挺客氣的, “譚主任,您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儘管說,您難得來南城,肯定是要讓你賓至如歸的。"
對於譚豔來說,這些話聽起來當然舒服。李安是怎麼上來的。還不是靠著她上來的。
譚豔知道現在李安在南城還是混得不錯的,農業部的副司長,項目批款得往他這邊走,隻要跟錢掛鉤的,譚豔不信李安沒從裡麵渾
水摸魚。
譚豔來乾嘛呢。
她來問李安要錢的。
那個楚原不願意幫她做,那看在錢的份上呢,像楚原這種資方國家回來的,肯定看錢做事,所以譚豔想要從李安這邊拿錢出來,然後讓楚原幫自己做事。
這樣一來,譚豔既不用拿出錢,還能有自己的功績。這就是譚豔的算盤了。
聽到譚豔的話,李安的眼皮抽了抽,半晌後才笑著道: “譚主任,我哪有那麼多錢,你這不是在跟我說笑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