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交會終於要開幕了。
上了十天的課,為的就是接下來的這段時間。
宋知婉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她這個竹編能不能賣出去,不過一旦能賣出去的話,南城就能再開一個廠子了,而這一批廠子,宋知婉和彭慧都想好了,隻招聘女同誌和無家可歸的孩子。
會長期跟孤兒院那邊合作,這也算是為弱勢群體做事了。
因此,這一次的廣交會,她們一定要抓住機會。
小星作為負責人,全程出麵,至於宋知婉和彭慧,就當幕後指揮,薑雪兒是帶了相機來的,她不是作為楚原的家屬,而是南城日報的總編,所以她需要全場跑。
楚原的煉油機儼然是這一次最受歡迎的存在。
還有所謂的石油出口,這個開幕式一開始之後,楚原就被一堆外國人給圍著了。基本上都是問煉油機的情況。
這裡是真的熱鬨,到處都是人,國人兩三千人左右,幾十個國家的人就上萬了,到處走來走去的,要不是展覽館是重修的,還真夠嗆。
小星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田,也沒有學著其他人著急上去吆喝,就坐在那等人來詢問。這是宋知婉交代的。
這麼吆喝跟小攤販也沒什麼區彆,既然能千裡迢迢的從國外來,肯定是想要做成生意回去的,宋知婉不擔心竹編賣不出去,她擔心的是賣不出銷量。
這麼多的人,總會有人看到竹編,這不很快就有人上來問價了。
小星蹩腳的說了英語, "八美元一個。"
那就是十六塊錢一個了。
說起來在國內算很貴了,這麼一些竹條編造的玩意,竟然要賣到十六塊錢,那不是搶錢麼。可這不是再跟國人打交道,外國人有錢,她們要是不把價格提起來,那不相當於是白菜價麼。對於這個定價,其實彭慧還挺擔心的。
“我看其他人的定價也沒有這麼高,比較貴的就是刺繡茶葉這方麵了,但就算是繡品絲巾,也就賣五美元一條,咱們這個竹編真的能賣出去麼?"
既然來了,肯定是想要談成的。
宋知婉就和彭慧道: "彭姐,竹編不比繡品差的,都是咱們這特有的手藝,而且繡品絲巾以後說不定會發展成機器的,可竹編隻能靠人工,像這麼一個竹籃子,一個就得讓老師傅做
將近三天,更何況其他再複雜一些的,那就更廢人了,這是個手工藝術品,要說價格,我都覺得八美元低了。"
更何況,真以為這幫外國佬傻麼,說八美元就是八美元了?他們肯定要砍價的。
隔壁的繡品就已經在砍價到四美元一條了。
宋知婉是真的有點不服氣,因為人工是最不值錢的,可人工卻又是最辛苦的,他們這邊的竹編,要是被外國人買走,回頭就能漲個好幾倍,去捧成藝術品不可。
而這邊就成了免費勞動力了。
宋知婉往後要培養人做這些,難道人力物力不是錢麼。
不過這些話,跟資本主義國家是沒什麼好說的,因為在他們看來,人工就是不算錢的。被宋知婉說的,彭慧也就沒說什麼了。
小星一報價,對麵那個外國男人就唧唧哇哇的叫上了。
小星是集訓補的英語,翻譯上麵倒是派了幾個下來,但是這麼多人,她們就算幫忙翻譯,也隻會給那些單子特彆大的去翻譯。
所以他一聽對方說的,人就蒙在那了。
都在說些啥呢。
宋知婉走了過去,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和人交流上了。一開始彭慧還在感慨, "小宋這英語不錯啊,從哪學的,完全能進外交部了。"
隨後一想。
宋知婉的成分擺在那呢。
他們家有人是出過國的,老太太算是早一批自費出國留學的,這英語,恐怕就是老太太教的宋知婉。
反正說來說去的,都沒談成,就是覺得價格貴。
價格貴,宋知婉覺得自己這個價格,是能夠跟著人壓縮的,但對方一開口就是兩美元三美元的,砍價也不是這個砍法,那就沒意思了不是。
她讓這些人再去彆處看看,完全沒有挽留的意思。
等宋知婉回來,彭慧緊張的詢問,"怎麼樣了?"
"嫌貴,我讓他們再看看彆的。"宋知婉輕描淡寫道。彭慧有些著急, "要是賣不出去怎麼辦啊。"
宋知婉搖頭, "本來就是湊湊運氣的,反正楚博士的煉油機肯定不錯,咱們南城不會太慘的。"這倒也是。
/>就是覺得有些可惜,這些籃子,聽說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彭慧又說起了她的口語, ”我記得你也沒出國留學,這是你從你家老太太那學的?"宋知婉點了點頭。
不過這些也是小時候學的,算是老太太高瞻遠矚吧,認為不僅要學俄語,還得學一門英語,所以宋知婉就跟著學了。
當然隻是口語方麵,日常交流還是可以的,像書麵的話,宋知婉也有些陌生,為了這一次的廣交會,宋知婉又突擊了一把,和老太太對話都是說這些。
為了不讓彆人發現,都是偷偷摸摸的,畢竟現在說這些,傳出去都不太好。宋知婉算是有點語言天賦的,要不然真要把這些撿起來,確實還挺難。
聽她這麼說,彭慧還是不太放心,壓低了聲音道: “到時候彆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楚博士教的,可彆說漏嘴了。"
宋知婉知道彭慧是為了自己好,自然答應了下來。
她也沒那麼傻,在南城她才能什麼事情都沒有,現在廣交會這麼敏感的點,誰知道會不會有人一直盯著呢。
楚博士留過學,從他那學來,問題就不大。要不是看實在空不出翻譯來跟她們聊,宋知婉也不會輕易開口。
接下來,宋知婉就少說話了,基本上來的外國團,都是自帶中文翻譯的,剛剛那兩個看來也不是做主的人,身邊都沒跟著翻譯官。
這也是為什麼,宋知婉不肯把價格放低的原因。真以為這邊是大白菜呢,價格往死裡壓。一上午過去了。
來詢問竹編的人不多,宋知婉也不著急,還有那麼多天呢。
一開始的這些,肯定是先盯著關鍵的幾個產品,因為競爭力大,而像宋知婉這類的手工藝術品,估計再過幾天才會發力。
不過宋知婉想得開,不代表小星想得開。吃飯的時候,他還挺挫敗的。感覺自己興致勃勃的來,但好像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看出小星的挫敗,宋知婉夾了一塊肉給他,"這才第一天呢,就泄氣了?"
"姐,我就不會做生意,嘴巴還笨。"小星第一次搞這些,就覺得自己不行了。
宋知婉一巴掌拍了上去, “你不行誰行,既然我挑了你來,就是看中你的能力,你就算不相信自
己,總得
相信我吧,你說我什麼時候看走眼過?"
好像還真沒有。
小星仔細想了想。
他就是太年輕了,比同齡人要沉穩不少,但到底是個孩子,也就二十來歲,以前都是帶著一幫兄弟瞎混,現在突然要搞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情,不發橙能跟人交流,就已經很不錯了。
宋知婉覺得小星挺不錯的,本來也沒指望他能辦成什麼大事,出來還得是鍛煉鍛煉。總不能一直在南城那一畝三分地混著吧。
小星挺厲害的,以後民兵不一定還會有,手底下有一堆人等著吃飯,宋知婉也在想小星往後可以乾點什麼。
他對讀書似乎不太行,估計往後要麼找個機會送去當兵,要麼就是搞經濟了。
當兵的事情另外說,小星舍不得手底下的一幫兄弟,那宋知婉想來想去,就隻有搞經濟了,這個竹編要是能賣得出去,往後專門做外貿,似乎也挺不錯。
至少手底下的兄弟們有飯吃了。宋知婉這也是在為了小星著想。
接連幾天,竹編來問價格的有,大多數都是覺得價格貴的,宋知婉看著這幾個國家就沒指望,她的目標還是M國人,賺美元才是最實在的。
單子沒成,一開始就隻有小星擔心,後麵連彭慧幾個都擔心了。私底下詢問宋知婉。
"你是不是有什麼後招啊,等著賣一筆大的?"
後招?
還真沒有。
宋知婉又不是做生意的天才,就算是,她也沒有什麼經驗,至於前世得來的經驗,跟做外貿也完全沒有關係。
所以算不上用場。
在這一部分,宋知婉就是實打實的小白。
彆看宋家做生意厲害,可那也是她祖父厲害,要是祖母在這的話,或許還能出主意,隻可惜來這裡的宋家人,隻有宋知婉一個。
不過宋知婉很清楚一點。
也謹記這一點。
是老太太說的。
“做生意隻要產品好,有價值,就不怕賣不出去,當然作為負責人的底線要有,不能為了錢什麼都讓,該爭取就爭取,不能顯得太重利,重利的人永遠都做不長生意。"
既要促成生意,讓生意興隆,又不能重利,這
個度就得把握好了。
宋知婉和彭慧道:“首先,我觀察過咱們整個展覽館,做竹編的隻有咱們一家,所以我們隻要等待就行了。"
而像是繡品這類的,就不止一家了,這樣一來,會有比較,看看你的質量怎麼樣,價格怎麼樣,這些都會成為對方的考量。
可竹編藝術品,隻有宋知婉一家。
沒人想到送做這個,那就能一家獨大了。
隻要有人來問,她們耐心把產品介紹完了,其他的就等著對方來談價格了。
宋知婉的底氣也是源自於這裡,要是真的這麼多天下來,愣是沒人看中這一塊的話,宋知婉覺得那就是產品沒有市場的問題了。
這也算是個試錯。
彭慧每次都很擔心,擔心就去問宋知婉,然後被宋知婉一說,又給弄安心了。宋知婉沒管竹編的事情。
六月的天,在G市已經很熱了。
展覽館裡自然顯得悶熱,先前準備的綠豆湯也無濟於事。特彆是M國團幾個胖胖的中年老男人,走幾步都要喘氣。
壓根受不了這樣的氣候。
沒過幾天,就有人在展覽館裡暈倒了。小星都傻眼了。
因為這是M國團的一個叫喬納森的老板,他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在擦汗,麵紅耳赤的,說著說著就暈過去了。
他能不傻眼麼。
這事情頓時引起了重視,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小星,有人立馬上前來質問小星。小星隻好解釋,對方是自己暈倒了。到了華夏的土地上,要是出什麼事情,那罪責可不輕啊。
孟紹帶了人來,不過卻是護著小星的,他大聲道: “這一定是一個陰謀,這位叫喬納森的,肯定是故意暈倒,想要陷害我們的同誌。"
對於展覽館出事情,孟紹簡直是巴不得。
他是最不想廣交會能談成生意的人。
他痛恨許多的外國人,特彆是歐洲那邊的,還有日國人,但凡是資本主義國家,孟紹都不想讓他們談成生意,他隻願意和越南這類的國家談生意。
一直在場子裡看著,孟紹就想要出點什麼事情呢。
手底下的都是共青團的團員,大學生和高中生為主,都是紅袖章,他們每天都和孟紹私底下開會
,想著怎麼破壞這一次的事情。
青少年們一腔熱血。
知道也有日國人來的時候,他們恨不得直接拿著槍去乾倒對方。報仇雪恨。
孟紹讓大家冷靜下來, "這些人到了我們國家來,如果找不到一個很好的由頭,對方先發製人,認為是我們的問題,到時候對我們來說是不利的。"
有少年大聲道: “那就打他們,讓他們滾回老家去,彆來我們的土地上。”
革*命嘛,肯定是要流血的。
在場的男子漢們,沒有一個是怕流血的。為了國家,他們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
孟紹算是冷靜的,要不然也不會被擁護當上了G委會的主任,他就算不為了自己考慮,也得為了手底下這幫人考慮。
他道: “我們隻要促成這一次的合作不行,把廣交會給徹底搞得不會再開,往後我們的國家就平靜了,我們會過上與世無爭,快快樂樂的生活,流血是必要的,但是為了這幫資本主義的狗雜種,我們賠上自己是不行的。"
孟紹要保全這些人。
又要破壞這一次的外貿。
從私底下,孟紹其實做了很多事情,例如到處都能看到的打倒資本主義標語,都是他們連夜去寫的。
不過也是奇怪。
他們一寫上去,第二天去看,竟然就被粉刷掉了。孟紹氣得夠嗆。
他也不能找出來到底是誰乾的,因為早在之前的時候,上麵領導就警告過自己,不許帶頭鬨事,孟紹忍下來了。
不明著鬨事,不代表不可以背地裡鬨事吧。
所以孟紹又乾了彆的私底下的事情,不過卻都被人給——解決了。
孟紹心裡狠的不行,不知道是哪個狗雜種跟自己作對。
要不是因為這幫人的話,早在一開始的時候,估計這幫人就會被自己做的事情給嚇跑了,合作自然成不了,畢竟他們的仇恨顯而易見。
現在隻能任由廣交會順利開始。
不過眼看著天氣熱,有人暈倒,孟紹心知,自己的機會來了,第一時間自然是護住自己的同胞,朝著喬納森發難。
小星張了張口,他覺得這個事情,自己解釋一下就行了。
對方
幫自己說話,他挺感激的,但是他怎麼覺得,這是在拱火呢。各個團都在看著這邊,孟紹的話自然也被翻譯了。
大家頓時議論紛紛。
從孟紹和他身後這幫人的臉上,可以看得到仇恨是那麼的明顯。自然有人害怕。
他們都是商人,害怕自己的命,會被交代在這裡。要是華夏想要乾什麼的話,他們很可能回不去的。這樣的恐慌,讓現場有些混亂。這個時候,宋知婉不得不出現了。
她上前的時候,被彭慧拉住了手, "你去乾什麼?"
這樣的情況,大家都在當鴕鳥呢,哪能出去啊。
宋知婉抿唇: “要是這個事情處理不好,國外團對咱們有了恐懼心理,下一回肯定就不會來了,那咱們少賺多少外彙。"
這不是上麵辦這個廣交會的初衷。
先前看那個孟紹,宋知婉就覺得這人有些過於偏激,所以她早早的就和上麵打過交道,委婉的提過孟紹。
現在看來,自己猜測的沒錯。
不說是什麼惡劣的破壞分子,但孟紹的主要目的,恐怕就是想要讓這一次的交易不成功。彭慧還是擰眉, "那你現在出去乾什麼呢。""彭姐,彆忘了,我是醫生。"宋知婉解釋道。一聽這話,彭慧才想起來。宋知婉轉去計生部已經這麼久了,彭慧也都有些忘了,曾經的宋知婉是個出色的中醫。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
最重要的,自然是先把那名喬納森給救治好。
看情況應該是中暑,中暑要是不搞好的話,也是能丟命的。
彭慧咬了咬牙, "成,有什麼事情我兜著。"
她也看出來了,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帶來的後果很惡劣。
宋知婉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
她上前的時候,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要做什麼?"
大家都不敢動,都在注意著這邊,而宋知婉偏偏出現了,喬納森這邊的人自然會多想。
宋知婉解釋, "我是醫生,我需要查看喬納森先生的情況。"
翻譯過去之後,對方有些猶豫。
孟紹眼看著
情況朝著自己的方向發展了,卻見宋知婉突然出現,說要給喬納森看病?他立馬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