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老爺子帶著周珍寶去京大了。
兩人是坐著公交車去的，一路上周珍寶表現的都很淡定，一點都看不出緊張來。
說實在的，卓老爺子還就是喜歡周珍寶這股勁，有天賦的人，總歸是會驕傲點的，他自己也是教育世家出生，文人的傲骨他也有。
隻是前麵幾年都給磨的差不多了。
要是換做是以前，讓他在大院裡麵，和那些打仗的老頭子一塊下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倒不是說有色眼睛，而是說不到一塊去。
他說春花秋月，對方回答飯都吃不飽。這樣聊，怎麼聊得下去呢。
現在就不一樣了，因為在那些年，想要舉報自己的人很多，還都是自己自認為是好朋友的存在，而護著他的，反而是這些每天屎尿屁在嘴上的人。
卓老爺子能理解周珍寶的傲氣，但他也覺得該磨一磨棱角。
這麼一想，他問了個問題，“珍寶啊，你說這一次你要是沒考上怎麼辦?”
"不可能。"周珍寶看著窗外，還有些興奮，聽到卓老爺子的話，十分斬釘截鐵的回了句。卓老爺子來了興趣，"怎麼就不可能了，這麼自信?"
周珍寶掰著手指頭，和卓老爺子道： "第一，要是我不行，那丟的就是你的臉，是你叫我去的，
第二，我爸爸在部隊裡樣樣都要拿第一，我媽曾經也是個很優秀的醫生，我大哥是京大學子，我二哥……我二哥先忽略不算，反正我覺得我不能丟了我家的臉，家裡有一個顯眼包就夠了。"
"隻是這樣?"
要是為了家族榮譽的話，卓老爺子倒還是認可的。
周珍寶笑嘻嘻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當然最重要的肯定是，珍寶是最厲害的啦!"卓老爺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公交車到站點了。
兩人下了車，不過並不是在京大，而是在一處胡同口。
周珍寶沒怎麼見過京城的胡同，自然滿心滿眼的好奇，一直都在上下的看著。她好奇的拉了拉卓老爺子的衣袖， "卓爺爺，咱們不是去京大麼，這裡是哪裡啊?"京城大學她可是去過的。
第二學期的時候，周珍寶跟著周
時譽她們，特意去送了周盛來去學校，還給他鋪了床呢。
當然不是周珍寶鋪的。
她是小孩子，肯定不會鋪床。
這裡一看就不是學校，周珍寶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
卓老爺子笑嗬嗬：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爺爺要帶你去見個人。"“誰呀?”周珍寶好奇。
"一個也很聰明的哥哥。"
聰明?
周珍寶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個詞了，不過這個詞，一般都是拿來形容周盛來的，偶爾會拿來形容她，例如她拿起算盤的時候，連周盛來都比不過自己的算數。
在她看來，自己的大哥已經是頂頂聰明的人了，而自己算數比周盛來還厲害，那她就是更聰明的!
現在又聽卓老爺子說，還有很聰明的哥哥，自然來了好奇心， “是誰呀?”
"等會兒見了你就知道了。"
卓老爺子拉著周珍寶往裡麵走。
等到了一處胡同大院的門口，門還打開著，周珍寶好奇的往裡麵看，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裡麵還種了一顆棗樹，看著有些年頭了。
這裡都是平房，好幾間那種，和宋家是不一樣個布置，當然和南方也是不同的。
看周珍寶那好奇的樣子，卓老爺子想起來自己女兒說的，這孩子是從南方來的，應該是沒見過，便笑著解釋， "這是四合院。"
"四合院?"周珍寶若有所思，原來這就是四合院啊。她抬頭看向卓老爺子， "卓爺爺，這是你家麼?"
看他這樣子，駕輕熟路的，不說是他家都不可能，隻有回到家，才會這麼的自然。卓老爺子哈哈大笑，"你倒是個小機靈鬼，走吧，爺爺請你喝碗豆汁，咱們再走。"
豆汁兒?
周珍寶更好奇了， ”那是什麼好喝的東東啊。""你喝喝看就知道了。"
卓老爺子十分的神秘，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道： “不是我說，我家自己做的豆汁兒，那可是老京城獨一份。"
周珍寶的饞蟲都被勾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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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傳來了一道稚嫩，卻略顯沉靜的聲音， "爺爺，你又在哄騙誰喝豆汁了。"
周珍寶看了過去。
就瞧見了一個身高比自己高一些，大概一米四五左右的男孩子吧，看著比她還大個一兩歲，麵容白白淨淨的，五官也很普通，毫無特色，還帶著點孩子氣，完全沒長開，但是主要不是五官，而是對方身上有種令人忍不住看過去的氣質。
他長相平凡，可架不住吸引人的視線。
周家孩子各個都長得好，雙胞胎不用說了，周珍寶對周敘端最大的評價就是，長了一張好臉蛋，是可以去吃軟飯的，後半輩子不用愁了。
而周珍寶自己，也是粉雕玉琢，隻是因為性子野，看著就不是個安分乖巧的主，可這不是長相上帶來的，而是性格方麵。
五官長得還是很精致的。
像宋知婉，總差不到哪裡去。
要說起來，周珍寶認為自己身邊的俊男靚女實在是不少，宋家其他人也是各個出色，說的直接點，他們家就沒有醜的。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在漂亮人身邊泡大的周珍寶，竟然忍不住看向小男孩。真是奇怪。
他也沒很好看啊。
卓老爺子拍了一下男孩， “說什麼呢，這是你珍寶妹妹，等會兒我就帶著你和她，一塊去你魏叔叔那邊。"
"嗯。"
卓老爺子又朝著周珍寶道： “珍寶啊，這是你卓越哥哥。”周珍寶抿著唇，卻是不肯叫。
她道： “他看著不比我高，我不叫。”
周時譽身高驚人，宋知婉在女同誌裡也是高的，生出來的孩子，在身高方麵自然不用愁，雙胞胎都已經一米八多了，要往一米九的方向發展。
而周珍寶七八歲的年紀，確實比卓越還高一些。聽到周珍寶的話，卓越看了她一眼。
見到他的眼神，周珍寶故意揚起了下巴，似乎是在挑釁。
對此，卓越倒是沒有什麼反應，隻是點了點頭， “那就叫我卓越吧。”怎麼比她大哥還沉靜?
周珍寶其實在說完之後，心裡就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很沒禮貌，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和對方對話。
沒想到的是
，對方竟然不生氣，好像也不在意。怎麼能夠做到心態這麼穩呢。周珍寶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好沒意思，整個人都泄了氣。
卓老爺子是老人了，吃過的鹽比米飯還多，看到周珍寶那挑釁的樣子，就看出點門道來了，這小丫頭是把卓越當成了競爭對手吧。
這樣也好。
小孩子之間，也是需要有競爭感的。或許這能改一改兩個人的毛病。
像周珍寶，就是過於驕傲了，而卓越則是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當然他是真的漂浮在空中的那種天才感覺，畢竟從小就是天才的教育。
他曾經是對卓越的才能很是滿意的，可後來經過了很多的事情，他就覺得卓越太沒人氣了，完全沒有多餘的喜怒哀樂。
考試滿分是正常的，會做高年級的題也是正常的。對他來說，無論是好是壞的事情，他都能做到很冷靜。太不像是個孩子了。
卓老爺子突然就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改變，可現在看著周珍寶和卓越，又覺得或許兩個人鬥一鬥，還真能有點效果出來?
他朝著卓越道： “珍寶這孩子傲得很，你要是不比她厲害，她是不會叫你哥哥的，但是你得懂禮貌，把她當成妹妹，去吧，給妹妹端完豆汁兒出來。"
卓越蹙了蹙眉頭，看了一眼周珍寶，還是進去了。
周珍寶眨巴著眼睛，有些看不懂對方的眼神，但她覺得，對方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好啊。這是咋回事呀。
難道是不想讓她喝豆汁?
一定是的!
肯定是因為豆汁兒很好喝，所以才不讓自己喝的。還磨磨蹭蹭的。
周珍寶小心眼的把卓越記在了小本本上。
外麵有個石頭做的八仙桌，一老一小就在外麵等著，直到卓越把豆汁兒端過來，卓老爺子還很客氣的線端給周珍寶。
周珍寶看著眼前的不明液體，灰灰綠綠的。
看著賣相，好像不怎麼有食欲啊。
而卓老爺子已經吸溜起來了，喝的很是滿足。
這麼好喝麼?
周珍寶嘗試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吐了出來。這是啥呀。
酸臭酸臭的。
卓老爺子看她吐出來，心疼的哎喲， "
怎麼還吐出來了，不好喝麼?"
“像泔水。”周珍寶老老實實道。
雖然她沒喝過泔水，但是她覺得以後也不用嘗試了，應該就是豆汁味道。卓老爺子嘀咕了句， "瞎說，彆的東西都沒有這個味，多好喝啊，多特殊啊。"
周珍寶："……"
的確是，很少有食物像泔水。這大概就是愛喝的人，和不愛喝的人區彆。
愛喝的就像是卓老爺子，豆汁兒簡直是天上美味，不愛喝的，就跟周珍寶覺得一樣，那就是泔水。
現在周珍寶懂了卓越的那個眼神。
原來是憐憫!
看來他也不愛喝。
太可惡了。
不好喝還不跟自己說，周珍寶又開始記小本本了。人都到齊了，那就得出發了。等三人到了京大，已經是下午了。其實也就她們兩個。
魏教授年紀和卓老爺子差不多，兩人一碰麵，就敘舊了一番。
這算是卓老爺子，保持聯係到現在的老友了。
老魏比他要慘一點，下放了幾年才回來，現在被京大返聘，之後還要去軍校當算盤班的指導員。
等敘舊完，魏教授看了一眼周珍寶和卓越，對卓越他是認識的，是自己老友的孫子，是個很聰明
很有天賦的孩子。
至於周珍寶。
魏教授推了推眼鏡， "這是你說的天才算盤女娃?"
"是的，上回我在大院裡碰到的，還沒有老師教過，是自己學的。"卓老爺子還挺得意。畢竟是他挖掘的。
聽到這話，周珍寶立馬道： “我有老師的，教了我一年!”做人要誠實。
爸爸媽媽說的。老魏立馬笑了， "一年也不算是什麼老師，頂多能教個入門。"
不過他心裡還是打著嘀咕，畢竟卓老爺子不太懂這行，說不準隻是找了個算盤打的稍微好一些的來，並不是所謂的天才。
他還是對卓越比較感興趣。
對於老魏的神情，卓老爺子哪裡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個意思，這是沒看上自己帶來的女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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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算盤的，在卓越這個年紀來說，能學的這麼好，已經算是很厲害了。可他愣是發現了個比卓越還小的，甚至還是野路子出家。誰會信呢。
要說卓老爺子沒跟周珍寶接觸過的話，他也不信啊。至於現在嘛。
卓老爺子就等著自己這個老朋友，被狠狠打臉了。
那場景想想就爽的很。
進了魏教授的辦公室。
老魏直接和卓老爺子道： “老卓，咱們是老朋友了，我也不和你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哪怕是你介紹來的人，我也不可能隨隨便便，給一張軍校算盤班的入門券，就算是你家卓越，在我這裡過了關，那也得去軍校參加考試，在我這裡，隻是能有參加考試的資格罷了。"
"放心吧。"卓老爺子把兩個孩子帶過來，也不是塞人的。而是這兩個孩子，確實厲害。
周珍寶看他們在那說來說去的，隻想著趕緊開始，趕緊結束，她偷偷的開了會兒小差，瞥向了一旁的卓越。
他比自己要淡定多了。
沒什麼表情，不知道在看什麼，很虛無的樣子。
周珍寶想。
他能有多厲害啊。
應該沒自己厲害吧。
周珍寶隨即就鼓勵了自己。
那當然啦。
珍寶才是最厲害的!
這叫做精神鼓勵法。
周珍寶這麼一想，瞬間釋然。然後就開始了。
其實周珍寶是真的覺得自己聰明，畢竟算盤嘛，也是玩了有幾年的，彆的不敢說，算盤在南城這些人裡，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因此，周珍寶那自信勁，彆提多膨脹了。
一開始魏教授是試探性的探探底，說了幾個數字。
周珍寶迅速的心算出來，脫口而出。
沒想到的是，卓越同時和自己說了。
這讓周珍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卓越。
這還是第一次。
有人和她一起說。
魏教授後麵說的數字，開始變得越來越難，題自然也是越來越難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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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珍寶每一次都適合卓越同時說，等到最後三題的時候，周珍寶的心態就有些不穩了，因為卓越很淡定，他比自己要快一秒鐘。
後麵三題尤為明顯。
終於結束了。
周珍寶懊惱極了。
怎麼會有人比自己快。
哪怕隻是一秒鐘。
那也是快。
周珍寶感覺到了挫敗感，還是前所未有的那種，這使得她的小包子臉都皺了起來。
甚至都沒注意到，魏教授看著她的眼神，是震驚的。
周珍寶想要鑽進地縫裡去，她絕對的太羞愧了，低著頭小腳踢著前麵的地麵。
這是失敗的感覺麼。
滋味太難受了。
珍寶好難過啊。
看到魏教授的眼神，卓老爺子得意道：“我沒騙你吧。”
"沒騙我，算盤班應該是在明年開班，今年先招生，十一月底我給你個地址，你把這兩個孩子給我帶來，我請你吃飯。”魏教授果斷道。
這兩個絕對是好苗子。還是那種超牛的苗子。這天賦，魏教授太久沒見了。
特彆是周珍寶，她年紀還這麼小，還是野路子出家，靠的完全是天賦，以後要是好好培養，那得為國家乾多少事啊。
這人，他是要定了!
考試那隻是走的過場。
自己這邊都能過，更何況是其他考試了。
周珍寶沒聽他們在說什麼，還是在暗自神傷，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卓越。好吧。
還是那麼淡定。
太討厭了。
珍寶悶悶不樂。
三人一道離開，卓老爺子還得負責把周珍寶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