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傳白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
雖然李澈不明白他這麼多年沒人提醒的時候怎麼不行動,但他確實是行動起來了。
兒子挖老子牆腳本就要比外人來得容易,何況宋傳白還有早年埋下的人手,宋閥如今主事的人雖然是宋缺,但宋缺過問的事情卻不多,隻要穩住了宋缺的弟弟地劍宋智,暫時瞞上幾個月還是做得到的。
宋傳白和手底下的謀士商議許久,最後敲定了起事地點。
物資人手可以從嶺南挖,地盤可以搞寇仲的。
這一點是薛翊提出來的,隋煬帝死後天下大亂,到處起義,經過這些年的戰亂,能弄出些規模的大多把自己的地盤經營得固若金湯,唯一崛起在數年之間的勢力就是少帥軍,寇仲這人野心很大,又有宋閥物資支持,不用擔心後勤,故而每打下一個地方,就立刻征兵擴軍,很少休整,然後又去打彆的地方。
這種情況下,他打下的每一塊地皮都是不安定的,隻是寇仲的地盤背靠宋閥,難有勢力插得進腳。
李澈從頭到尾也隻是提出了個大致的設想,看著討論得熱火朝天的謀士們,他總覺有種揮之不去的詭異之感。
究竟是大夏人太精,還是這裡的人太傻?
等到眾人說完,宋傳白又看向了李澈,眼裡熾熱不減,李澈猶豫了一下,說道:“宋二爺這些年來將宋閥經營得如日中天,要他沒有任何怨言支持另外的勢力不大可能,大公子有沒有想過拉攏二爺呢?”
宋傳白一怔,隨即苦笑道:“先生不知,我二叔自小便對父親十分敬愛,而且早年和寇仲有過交情,物資一事就是他親手督辦,我但凡透露出一點意思,他必要告我的狀。”
李澈想了想,說道:“交情是交情,人情是人情,大公子可否收買一兩個宋二爺身邊的人?一定要是親信屬下。”
宋傳白起初有些猶豫,但忽然又下了決心似的,對李澈長長一禮,道:“全聽先生的。”
李先生不大受用,不僅不受用,還覺得怪難受的。
從宋閥回來,薛翊一路上都在和李澈說話,直到馬車停在薛家門口,還拉著李澈又談了一會兒,這才下車,又派車夫送李澈回家。
李澈婉拒了薛翊的好意,馬車進不了菜市場,他還要去買菜。
於是薛翊讓車夫送李澈去了菜市場。
賣魚的大娘仍舊給李澈留了一條鮮魚現殺,李澈又轉了轉,買了塊肥瘦適中的羊肉,一把青菜和兩個蒜,蒜是賣菜人送的。
對李澈來說,比常人略微好看些的臉最大的作用也就是這個了。
大夏人愛吃牛羊,然而這裡的牛卻是很少殺的,豬肉價賤也不好吃,李澈買得最多的還是羊肉。
晚上的羊肉是他做的,白灼蘸醬配麵餅。
李凝一邊吃餅,一邊問他,“今天的差事怎麼樣了?”
李澈覺得不大好說,隻道:“先生原本想讓我去做管賬的差事,但那家主人像是有彆的想法,不過差事肯定是穩了。”
李凝也隻當是和管賬差不多的差事,沒再多問。
李澈在青山書院的課業是三年,如今已經過了一年半,平日裡也還是去書院讀書,隻是近來經常會被馬車接走,有時候過個一兩個時辰還回來,有時候乾脆就消失個一兩天,李凝有兩次睡得好好的聽見了敲門聲,李澈大半夜出去,往往第二天晚上才回來。
李凝知道他是去辦差事了,然而這家的主人不把人當成人用,李澈身體本來就不好,勞累了這些天,衣裳更寬了,身形更加瘦削,眼下兩片青黑,看著就像隨時會倒下一樣。
過了一段時間,李凝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李澈再一次出去了三天,回來大睡了一場,他醒了之後,就見李凝嚴肅著一張臉坐在床邊。
李澈問道:“我睡了多久?”
李凝把冷掉的粥拿給他,說道:“一整天了。”
都入了夏,李澈並不嫌粥冷,一口氣喝了大半碗,這才覺得自己好點了,端著粥慢慢地喝。
李凝等他喝完,把碗拿到一邊,又嚴肅地坐了回去,對他說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差事?怎麼能把人累成這樣?還沒日沒夜的。”
李澈想了想,說道:“就是陪著他們喝茶說話,有時候也出去跟人喝茶說話,不是很累。”
李凝不相信,指著李澈的臉,“你照照鏡子,都瘦成什麼樣子了?還有什麼差事就是跟人說話?總不是陪姑娘吧?”
李凝原本隻是順口一說,但說完立刻就反應過來了,越想越覺得像,臉上露出狐疑神色。
“怎麼會是陪姑娘?都是男人。”李澈失笑,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時也解釋不清楚,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是門客之類。”
李凝不信地說道:“我隻聽說門客清閒,不遇事情能被主人家養一輩子,怎麼到你就天天要出去?聽著一點都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