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鐵珊的八十大壽來的人太多, 最後請來的見證人也很多。
大約是閻府地處關中的緣故, 在陸小鳳看來,在座的見證人都快有一半出自天禽門了。
然而誰都不會懷疑這些見證人的公信力, 武當木道人,少林大悲禪師, 峨眉派獨孤一鶴,和陸小鳳熟識的苦瓜大師, 甚至還有兩位六扇門來客,幾乎彙聚了大半個江湖。
陸小鳳其實很奇怪木道人為什麼會來, 以他的身份年紀,按理也不該和閻鐵珊扯上關係。
然後他就看到了木道人身後神思不屬的年輕人。
陸小鳳歎了一口氣, 已經明白今天倘若拿不出證據, 他和他的朋友會落到什麼樣的地步。
千夫所指怕是輕的。
連陸小鳳自己都很難控製視線不落到那位閻大小姐身上去。
陸小鳳歎了一口氣,搭著花滿樓的肩膀,說道:“我現在已經開始羨慕你了。”
花滿樓把手裡扶著的丹鳳公主輕輕地推到陸小鳳的懷裡。
丹鳳公主的臉上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但一雙眼睛卻像是淬了毒, 原本像她這樣的美人, 即便是這樣也該很美麗, 可現在已經沒什麼人注意到她了。
李凝指了指偷襲兩次的丹鳳公主,對李澈悄聲說道:“我要不要把她的手打斷?還是去把她綁起來?”
離她最近的木道人的弟子葉孤鴻到這會兒才稍稍有些清醒過來,聲音無意識地放得很大, 說道:“打誰?綁誰?”
李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抿唇一笑。
葉孤鴻又呆住了。
如果不是這裡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也許呆住的人會更多, 至少跟著獨孤一鶴進門的,先前一臉驕矜的峨眉“三英”,已經成了三塊石頭。
李澈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期間那位丹鳳公主試圖打斷過他幾次,李澈有些煩她,隨即就有人喝道:“犯人對質尚要給被告自辯,何況閻大公子隻是說明前因,這位姑娘究竟是討債心切,還是心虛?”
上官丹鳳大約一輩子也沒被男人這麼劈頭蓋臉地呼喝過,一時都驚呆了。
說話的人是六扇門的總捕頭鐘鳴,他雖比金九齡還要小上幾歲,卻是他的頂頭上司,武功不見得多高,然而在場眾人裡要論破案,陸小鳳都比他欠幾分威信。
李澈笑了笑,說道:“我對當年之事知道得不多,家父確實出身金鵬王朝,但他自來到中原之後改名易姓經商,倘若昔年就有金鵬王朝四分之一財富,也不會五十年後還隻是關中豪富,此外,這位上官姑娘自稱王室後裔,然而剛才已經兩次偷襲家父,意圖致他於死地,故而晚輩覺得這其中疑點重重,請諸位來此,就是為了做個見證。”
按理這時就該把話交給上官丹鳳了,但李澈頓了頓,又道:“在和上官姑娘對質之前,我想先聽她解釋,為何要動手殺人?”
李凝這時看了一眼陸小鳳,又道:“還請了幫手,怕是過來滅門的。”
上官丹鳳一時凝滯下去,看了一眼李澈,咬牙說道:“如果不是他們背信棄義,我們原本還有複國的機會!他們把我們的家全都毀了,把我們害得那麼慘!我父王……”
這時先前說過話的總捕頭鐘鳴忽而打斷了她,說道:“五十年前金鵬王朝就滅國了,上官姑娘不可如此稱呼。”
上官丹鳳的臉色竟也沒有太多變化,隻是飛快地改了口,眼淚從她臉上滑落,像一顆顆斷線的珍珠。
然而除了兩句話翻來覆去地說,她並沒有解釋得出來為什麼要動手殺人。
李凝已經聽煩了。
她從李澈身邊走到不遠處一個空位坐下,拿了隻梨咬了幾口,一隻手握著刀鋒透明如琉璃,刀背上有一道豔紅脊骨的紅袖刀,一下一下敲在椅子扶手上。
許多人的視線有意無意朝著李凝看去,隻覺賞心悅目。
葉孤鴻紅著耳朵拿了隻梨在手裡,過了一會兒又揣進袖子裡,仿佛在武當沒吃過梨一樣。
李凝吃完了一隻梨,上官丹鳳還在哭。
李澈示意陸小鳳把上官丹鳳扶到一邊去,對閻鐵珊說道:“義父,你去解釋,不用害怕,這件事問題不大,我有計較。”
閻鐵珊很不願意承認,聽到自家義子一句“問題不大”,他立刻就心安了許多。
但閻鐵珊還是說道:“我不害怕!我從沒欠過債,問心無愧!”
上官丹鳳還要說話,李凝抬手一顆珍珠飛擲出去,點了她的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