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每天都有人死。
繡花大盜是個頗為出名的盜匪, 但也僅此而已了。
李凝沒有料理屍體的愛好,大管事也機靈得很,立刻派人上前收拾,這時一個頗為膽大的鏢師上前拎起了繡花大盜的人頭, 半晌覺得不對, 硬生生撕扯下了那顆人頭上的大胡子。
繡花大盜的大胡子原來是假的!
但人都死了,眾人也沒多想, 隻是那顆人頭拿得近了,總鏢頭李原忽然叫道:“這人……”
李凝正在擦刀,聞言好奇地看去, 卻見李原臉色漲紅, 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吐露出這具屍體的身份。
李凝認識的鐘鳴是六扇門總捕頭,兼理刑獄,有四品官職在身, 在江湖人眼裡, 他是“官麵”上的人物,在他之下卻有一位出身江湖的名捕, 追緝盜匪從來隻用江湖手段,武功也在一流高手之列,被江湖人尊為天下第一名捕。
金九齡。
天下第一名捕的人頭猶睜著雙眼,麵上毫無痛苦之色, 仿佛還停留在死前的一霎驚豔。
眾人麵麵相覷, 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
大管事親自去報了案, 連帶著那張被撕扯下來的大胡子,金九齡大約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劫鏢時丟了性命,他先前手裡拿著的那張繡麵成了最好的證據。
彼時陸小鳳恰好在追查此案,已經循著針繡手法找到了神針山莊薛冰,剛把嫌疑定在薛冰加入的一個叫做紅鞋子的組織裡。
金九齡案發之後,陸小鳳整個人都呆住了,萬萬沒想到這位親自來請自己破案的好友才是本案元凶。
金九齡一死,他“繡”走的大批財富也不見了蹤影,其中最為重要的莫過於南王府的寶庫,陸小鳳還沒來得及收拾心情,就又被南王府的人請去破案。
李凝的商隊已經快要走到京城了。
一路上李凝勾了小半名單,其中挑戰有輸有贏,大體是贏的時候多,但輸招總也就是一招半招之內,無法讓她獲得真正的提高,她有些無法,但見商隊離京城越來越近,也就準備順路去看看李澈。
李澈算不上春風得意。
狀元三年一回,他自認沒什麼大不了,無非因為相貌出眾,略得幾分天子歡心,令他時常在禦前行走,做個侍讀郎。
他離真正的權柄還很遠。
但不妨礙他在外人眼裡是當紅新貴,想拉攏他的,想求他辦事的,想結個朋友的,每日裡門庭若市。
臨到京城,早早就有李府的人來接,閻鐵珊對名姓之事看得很開,並不強求義子義女跟自己姓,李凝雖然在外被稱為閻大小姐,但戶籍上仍舊姓李,李澈入仕也沒改姓,如今在京城的府邸也是李姓。
李澈的新宅不算小,地段也好,是他自己挑的,李凝十二三歲時在外闖蕩,李澈這個年紀卻已經在幫著閻鐵珊做事了,他不一定是經商的料子,但眼界足夠開闊,幾次生意有賺不賠,攢下了不少銀錢。
馬車直入李府,到了門裡才停下,李凝掀簾下車,來迎她的隻有府裡新聘的管事。
以李澈的品級,還不到上朝的資格,這會兒也過了早朝時辰,他是去給天子侍讀的。
饒是見慣了李澈的容貌,管事也被李凝晃了晃眼,緩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連忙解釋了原委,請李凝先去看自己的房間。
李澈準備得很仔細,一應用具也是李凝用慣了的,但李凝隻準備在京城住三五日,她還想跟著商隊南下。
李澈直到傍晚才回來。
他如今也是真正和李凝同齡了一回,還未及冠的年紀,麵上帶著些少年氣,但雙眸黑沉,舉止有度,略有些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糅合得剛剛好。
李凝一見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還是京城風水養人,在關中可沒見你這麼白胖。”
管事驚愕地看看李澈,愣是沒看出半點白胖來。
李澈卻是點了點頭,“近來沒什麼公務,入秋貪食,是胖了點。”
他的目光在李凝身上轉了一圈,發覺沒瘦,也緩了緩語氣,說道:“黑了。”
李凝不在意這個,拉著李澈給他講這一路上的見聞,末了,又提出想去南海白雲城一行,挑戰當世絕頂劍客葉孤城。
李澈對江湖上的事也有一些了解,聞言便道:“既是葉孤城,那也不必去什麼白雲城了,他人在南王府。”
李凝有些驚訝,說道:“他為什麼要去南王府?”
李澈不大在意地說道:“葉孤城是南王世子的授業恩師,去南王府有什麼可奇怪的?你在京城安心待些日子,不然你人到了白雲城,他卻在南王府,又或是你去了南王府,他早已回了白雲城,還不是空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