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鞋子的事情看似告一段落, 實則朝廷一直在追查,先前青衣樓倒台時, 鐘鳴就順藤摸瓜摸出了紅鞋子組織,隻是還來不及上報, 就出了公孫蘭的事情。
如今紅鞋子倒台, 拔出蘿卜帶出泥, 他連日追蹤之下, 又查出了紅鞋子背後一個叫做“白襪子”的組織。
青衣樓受最大客戶紅鞋子的控製,無非是紅鞋子手裡的刀, 而這個“白襪子”就神秘得多了, 紅鞋子每年有上百萬銀兩進賬,其中八成都流入了白襪子,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線索。
青衣樓是殺手組織,紅鞋子組織多是寡婦,而白襪子則和出家人有關,不僅是和尚,還有道士。
李澈從相府出來就遇到了鐘鳴, 鐘鳴這些天忙得很, 聽說李凝醒了也沒時間過來看望, 路上見到李澈,也隻是和他說了幾句話, 就急著要走, 事實上他也沒透露太多, 隻是讓李澈這些日子小心出家人。
就像青衣樓倒台之後紅鞋子找上李凝報複一樣,鐘鳴很擔心白襪子借由出家人之便搞事情。
青衣,紅鞋,白襪,一聽就是互有來往的組織。
李澈略琢磨了一下,謝過鐘鳴,又去了一趟珠寶閣,這才回家。
江湖上的事情到底離他太遠。
倒是李凝露出了深思的神情,隻是過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放棄。
神秘的江湖組織太多,她又不能變成彆人肚子裡的蛔蟲,就算被盯上了,還能怎麼辦?
李澈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說道:“經過紅鞋子一事,這些江湖組織已經落進了朝廷的眼裡,自顧尚且不及,所以你這些日子最好還是留在京城裡,等白襪子告破,我才會放你離開。”
就算他不說,意識到紅鞋子背後還有人,李凝也沒打算走。
公孫蘭雖是出於私人恩怨要殺她,但難保白襪子裡就沒有想要替她報仇的人,她要是死了,這些人大概不會再費心對付李澈,但她還活著,紅鞋子卻倒了,這樣的情況下,李澈是很危險的。
李凝從一醒過來就發覺自己的內氣損耗得很厲害,就連本元都虧了許多,雖然她也發覺體內的金絲蠱正在滋養她的丹田,但寶物再好也是彆人的,李澈已經和她說過,保守估計,她想要養回實力至少也要一年半載。
實力下降,不代表她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這一點心思李澈不用看都明白,但他什麼都沒有說,用過晚飯,他忽然從懷裡取出一串明光燦爛的寶石瓔珞。
李凝不大佩戴珠寶首飾,她有些奇怪地問道:“這是給我的?”
李澈替她把瓔珞係上,說道:“義父給的,我剛才去了一趟珠寶閣,管事送來的,你的事情我沒告訴義父,也許是覺得你在京城待的時間太久了,所以他讓管事替你置辦幾套貴重的首飾,其餘的過幾天才能備齊。”
閻鐵珊到底做過太監總管,深知人靠金裝的道理,美人穿戴樸素,總會有人不知好歹,像李澈帶回來的這串寶石瓔珞戴出去,至少要讓絕大多數識貨的紈絝子弟望而卻步。
李凝拉扯了一下瓔珞帶子,隻覺得這一大串寶石墜得脖子有些難受。
她已經習慣了江湖打扮。
李澈倒是覺得不錯,卻沒有勉強的意思,隻是說道:“在家可以摘,出門的時候還是戴著,我讓他們趕工了幾頂蠶絲帷帽,上麵小半截還是紗,這樣可以不用再戴麵巾。”
李凝認真地點了點頭。
李澈又道:“過幾天我可能要忙一段時間,改律繁雜,還要加上重新量刑,到時候恩師應該會讓我去打下手。”
李凝疑惑地說道:“白天你不是說,隻是去報平安?”
李澈說道:“我當然是去報平安,可量刑的事是師母說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全然的疑惑,要不是李凝實在了解他,幾乎都要以為這是真的了。
李澈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捏了捏李凝沒什麼肉的臉頰,說道:“我討厭陸小鳳,但不代表我想讓你活在這樣的律法之下。”
李凝聽著他說話,黑亮的眼眸透著一點薄薄的光彩,像是水洗過的天空,一片澄澈,李澈能從她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倒影,他笑得越發真心實意起來。
李凝小聲地說道:“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朝廷的律法能公正一點,會不會就沒有江湖,因為隻要人人尊法守法,所有人都能活得很自由。”
這倒是在李澈所知範圍之內。
李澈想了想,說道:“朝廷勢強,江湖勢弱,江湖勢強,朝廷勢弱,二者並非對立,之所以說俠以武犯禁,是因為朝廷本就不公,比如紈絝犯事,朝廷會判以銅贖刑,交了罰銀就沒事,但犯在江湖人手裡,輕則傷,重則死。”
江湖是朝廷的陰影,此消彼長,江湖勢力越大,代表著朝廷越弱,如今的朝廷當然算不上弱,可江湖勢力一茬又一茬,因為江湖人要的公正朝廷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