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之事曆來都是信者信,不信者無,至少在這之前,他是不信的,然而那日龍宮太子禦雲而來,正從他頭頂經過,飛龍騎臉,容不得他不信,更坑的是,那一日正好是他率領州縣官員接待恭王的大日子。
他先前把李宅那位公子爺錯認成了恭王,一見恭王本人就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本是想過了今日上門問罪,不料立刻就被告知,恭王是真皇子,那位也是真龍子,隻能說他的眼力確實沒有出錯。
從那之後,他這個杭州執政就沒閒下來過,先是恭王幾次三番找他問話,想要得到更多消息,後來消息傳到京城,他又被迫去了一趟京城述職,向天子講述他和龍子當麵的情形。
兩位龍子話語之中談及的西湖,更是被直接封禁,作為青龍居住之所。
如果不是技術跟不上,皇帝是很想給那位傳說中的龍子修建一座西湖龍宮的。
恭王更是直接留在杭州暫時不用回京了,皇帝指示,儘一切辦法取得那位龍子的好感,上古之時有無數仙人授長生之事,雖然仙人換成一頭龍是有點奇怪,但這不影響皇帝求仙問道的心。
恭王就比皇帝現實得多,他認為曆來君王求仙問道者眾,卻無一例成功者,他不求長生,隻求大業,若是能夠依靠此事得到一個強力外援,能做一世人間君王,也就夠了。
這位恭王對求仙問道毫無興趣,也有一番暗地緣故,本朝開國三百餘年,國祚尚存,但吏治敗壞,人心思變,為順應天命,綿延國祚,紫薇星君應命下凡,便是恭王前身。
紫薇星君身負中興之責,雖然經曆胎中之謎忘卻前身事,潛意識裡卻清醒得很,自然不會去想那些虛無縹緲之事。
人想得長生,唯有離群索居,曆千劫萬難,苦心修煉得道。
天命自有定,豈有坐享人間富貴,食蒼生供養,啖民脂民膏,還能得長生的道理。
青龍自然不知道這些事,他連《青龍記》都沒看過。
倘若化龍之後就不必修煉,那上界也不必分什麼上仙地仙了,青龍做蛇之時就是個勤奮自持的好蛇妖,如今做了龍,對自己的要求更是一刻也不肯放鬆。
龍族既然和上界有約定,他一條新龍自然也不能連累族群,敖芒走後,青龍到底也沒能在李宅待太久,便去了西湖。
好在西湖距離李宅也不算遠。
對於李凝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就更不算什麼了。
青龍剛剛學會做表情沒多久,在李凝看來,這頭幾乎沒離開過西湖的龍就像是個初生的嬰兒,純澈得不像話,她自覺作為朋友應有一份責任,也不像先前那樣需要李澈帶著才肯出門,隔三差五便去西湖看青龍。
李澈對此樂見其成。
說句不好聽的,現如今就算李凝想要去接觸那些普通凡人他都不會允許,不是嫌凡愛仙,而是怕李凝傷心。
人的一生實在太短,即便李凝經曆的男人大多如星辰般璀璨,但時光不能倒流也不會停滯,最悲傷的總是被留下的那個人。
李澈希望被留下的人不是李凝。
李凝倒是對青龍沒有太多想法,在她眼裡,青龍和小孩子沒多少區彆,最大的區彆可能也就是青龍的人身是個成年男子。
青龍曾經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他不是敖芒,對女色沒有想法,即便是當初見到李凝沐浴,他也是抱著學習觀摩的心態看完了全程,要說**,那肯定是沒有的。
沒有**,大概也就沒有愛。
隻是他又實在喜歡極了和李凝待在一起的感覺,不必做什麼,甚至不必說什麼話,她坐在畫舫裡看話本,偶爾彈彈曲子,他盤起龍身,和畫舫差不多大小的龍頭就在水麵上搭著,就能頹廢地消磨一段時光。
每次阿凝來找他的時候,就是他最放鬆的時候,為此他可以奢侈地每隔幾日放自己整整兩個時辰的假,陪伴阿凝從午後到黃昏。
這些浪費掉的時間不僅沒有讓他消磨意誌,反倒讓他的修煉進程加快了許多。
青龍的傳承記憶裡隻有在天材地寶旁邊修煉會進步很快的說法,沒聽說過和人待在一起也會這樣,他並沒有多想,即便化成了龍,思考對他來說也是一件費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