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世界(1)(1 / 2)

元京城的雨總是下得很大。

李凝高燒了十來日,暈暈乎乎醒來的時候,幾乎要以為前塵往事都是一場夢。

連日來不曾更換的被褥散發著一股潮濕悶熱的氣息,床是低矮的木板床,牆洞裡傳來細細碎碎的老鼠啃食聲,不遠處的南牆上開著一麵破舊的窗,有一扇是合不上的。

這是元京城末巷裡一處再普通不過的民居,一定要說有什麼特彆的話,就是特彆窮了。

唯一和記憶裡不太對得上的,怕也就是桌上那一盞格外明亮的燈,畢竟不管是李老爹還活著的時候,還是後來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的那幾年,家裡都是舍不得點燈的。

點燈要費油,貧苦人家是不會把那一點少得可憐的錢財花在這個上麵的。

順著溫暖的燈光,李凝看到了李澈,那是一個十四歲的,蒼白又瘦弱的李澈。

李凝剛要張口,但她其實不過隻發出了一點點動靜,李澈就端起了桌上的茶水朝著她走過來,和那雙明亮中帶著疲憊的眼睛對上的時候,李凝便明白過來,那些記憶並不是她獨自一個的幻夢,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

家裡是沒有茶盞的,李澈端來的是個盛了半碗水的粗陶碗,李凝喝了幾口水,渾身的力氣仿佛回來了一些,不等她開口,李澈就道:“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黃粱一夢,終於清醒。”

李凝倒不覺得是夢,然而此刻慢慢醒覺過來,她也發現了那些記憶仿佛隔了一層似的,再沒什麼鮮活之感,像是夢醒之後的清明。

李凝沒有開口,隻是抿了抿唇。

她的記憶裡對於這一場大病印象是很深的,正是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病之後,沒過多久,她就遇到了微服遊玩的大夏天子,姒照。

李凝對姒照沒有太大的恨意,卻也並不喜歡他,她那時太小,對感情沒有半點概念,進宮之後眼裡看的多半是宮中的繁華盛景,甚至對於這個人,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天賦異稟。

李澈卻是從醒轉的第一時間就將所有關於大夏的記憶複了個盤。

和其他世界三五百年一次的朝代更迭不同,大夏自上古時期禹祖立國以來就執掌皇權,周遭國邦沒有一個比大夏強盛,且往往到了秩序混亂,皇朝動蕩之時,便會有明君臨世,那一代的禹師也會爆發式增長。

姒照其人,在李澈眼裡,也可算得上一個降世的明君,姒照的父親,祖父都是庸碌之人,數代驕奢淫逸下來,幾乎要動搖國本,到了姒照這裡,他少年登基,改革稅法,重農抑商,對外蠶食蠻夷諸國,對內梳理吏治民生,即位不到十年,就將大夏治理得井井有條。

想動這樣一個人是不太現實的。

第一是大夏的禹師不少,李澈並沒有對上全部禹師的把握,第二是要考慮到如今盛世光景,倘若姒照真的死了,大夏式微,境外諸國起了虎狼之心,怕是要掀起一場真正的亂世。

第三,也是李澈最擔心的一點,從前身在大夏的時候不覺得,跳出樊籠之後,仔細回想一下便會發覺,大夏王朝的背後絕不僅僅是一群禹師,當年禹祖立國不久便白日飛升而去,如今夏人多半認為“飛升”是駕崩之意,但經曆過上一個有仙有妖有龍的世界,李澈猛然意識到,這裡怕也是有上界的!

他不可能帶著李凝步上同一條不歸路,隻能暫且將恨意壓下,倘若可以,他恨不得立刻遠離元京城,找個鄉間野地安居下來,避開那些汙穢。

但這顯然不可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想要避開危險永遠比不上直麵危險,躲是不可能躲上一輩子的,那倒不如主動一些,把事情擺在明麵上解決。

李凝又喝了幾天藥,家裡的餘錢也剩不下多少了,李澈自然不會帶著她出去賣藝,他把家中唯一還算值錢的瑤琴拿去賣了,給李凝買了一身新衣裳,料子自然算不上好,但至少比先前乾淨整潔一些。

李澈所想的,是冒充禹師。

李凝是禹師,而且是極為厲害的禹師,自然不能算冒充,但大夏從來沒有女禹師的先例,奇貨可居自然引人覬覦,倒不如讓他來冒充。

對於李澈的想法,李凝很少有其他意見,隻是這一次她認真地思考許久,還是勸道:“我覺得有些危險了……”

李澈搖搖頭,說道:“隻要過了驗看那一關,想要混過去還是很容易的,我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

禹師最危險的是自然是和同為禹師的人相鬥,例如雷霆,雷霆分三六九等,高等的雷霆能劈死實力低微的禹師,誰實力強一些,誰的雷霆就能把對方劈死,非常簡單粗暴。

打定主意的李澈是不會被人勸動的,李凝也隻好應下。

經曆無數次實戰的李凝,作為禹師的能力必然要勝過大部分的禹師,李澈不準備扮豬吃老虎,相反,他必須要展露出極強的鋒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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