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福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商人子嗣也能參加科舉嗎?”
這倒不是他歧視商人,而是士農工商,他們這個時代對商人的限製頗多,其中有一條就是商人不可入仕,主要也是防備官商勾結的事情。
不說彆人,就是胡秀才就覺得商人渾身銅臭味,言語之中不難發現對他們的不喜,所以方才趙九福才奇怪,那位孫老爺怎麼能走進文人圈子。
胡誌勇倒是解釋道:“商人三代之後也能參加科舉,不過據說比咱們都要難。”
他偷偷看了一眼孫耀祖的方向,才繼續說道:“你彆看他現在風光,以前想要進私塾,一般的先生都不肯收,怕壞了名聲,好不容易才去的江南書院,據說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呢。”
趙九福聽的目瞪口呆,現在才知道古代人對門第的看重,回頭看了看臉色有些蒼白的孫耀祖,忽然覺得這家夥也不是那麼討人厭,至少恒心難得。
胡誌勇繼續說道:“我爺爺說啦,孫家雖然是大富之家,但也積善行德,不是那種為富不仁的奸商,孫老爺年年都要施粥散糧,可救活了不少勞苦百姓。”
趙九福隱隱約約明白過來,這大概就是胡秀才他們圈子願意接納孫老爺的原因了,不管孫老爺是為了名聲,還是真的有善心,他做出來的總是好事兒。
相比起商人來,其實農家子出生雖然不好,也缺乏錢財,但他們願意上進讀書的話,其實還是比商人略好一些,至少書院不會因為他們出生貧困就卡著不讓入門。
那邊孫耀祖自顧自吃花生米看書,這邊胡誌勇略說了幾句,就帶著趙九福玩耍,兩邊倒是也相安無事。
一直到日落西山,那邊胡秀才等人的文會才算是結束了,大家夥兒喝完了最後一盞茶紛紛相互告辭,約定了四個月之後菊花盛開的時候再聚會一次。
天色已經晚了,趙九福自然是沒辦法回家,幸好他早就做好了留宿的準備,倒是一點兒也不心急。
胡秀才繼續坐到牛車上,那位孫老爺的馬車就在旁邊,他上車之後哈哈笑道:“胡兄,我這就告辭啦,以後再上門拜訪。”
胡秀才跟他客套了幾句,等人走遠了,才皺著眉頭看向孫子:“方才你在師弟麵前胡說什麼?老夫教了你聖賢書,難道是讓你學女人搬弄口舌的嗎?”
胡誌勇縮了縮脖子不敢多說一句話,顯得有些可憐兮兮。胡秀才卻怒道:“回去給我抄一百遍大字,不給你點教訓便記不住人話。”
這邊胡誌勇受了懲罰,另一頭孫老爺也在問自家孫兒話:“方才見你不同那兩個孩兒玩,這是怎麼了,可是他們說了什麼酸話?”
孫耀祖卻隻是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跟他們一道兒十分無趣,還不如自己個兒在旁邊看書來的清淨。”
孫老爺聽了微微點頭,且放了心,又笑著說了一句:“胡秀才那弟子看著不錯,雖然年紀小,但人卻機靈的很,那幾個人都對他讚譽有加。”
孫耀祖沒說話,孫老爺似乎也不指望他回答,又說道:“爺爺知道江南書院裡頭那些學生性子高傲,你又不是個能低下頭來的,與他們的關係便好不到哪裡去。胡秀才與爺爺是好友,他的弟子看著人也不錯,與他多走動於你也有好處。”
孫老爺在外頭的名聲十分不錯,不然也不能讓胡秀才等文人團體接納他。不過同樣的組委一個商人,他的骨子裡頭都刻著算計,旁人都隻羨慕胡秀才得了一個佳徒,他卻已經想到這孩子將來或許有出息,自家孫子跟他交好自然也有好處。
相比起來,自小開始讀聖賢書的孫耀祖卻沒有這麼多算計心思,他不耐煩的轉過頭去不說話,不樂意聽他這些分析。
孫老爺知道孫子的性格,微微歎了口氣,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頭,無奈說道:“還是咱家的家世拖累了你,不然當年你也用不著吃那些苦頭。”
孫老爺這麼一說,孫耀祖反倒是不好無視了,轉過頭說道:“爺爺,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即使沒有人脈,孫兒靠著自己,也能走出一條路來。”
與孫老爺不同,孫耀祖從不因為自己商人子的身份而自薄,說實話若是沒有錢,讓他跟方才那小童一般用最差的,吃最差的,每天得走半個時辰上下學,他說不準也吃不得這個苦。
“好好好,我的乖孫有誌氣。”孫老爺哈哈大笑起來,一會兒又說道,“爺爺等著你金榜高中,光宗耀祖的那一日,說不得我孫兒會拿一個狀元回來,讓孫家從此改換門第,耀祖,孫家可就靠你了,爺爺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