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暖洋洋的。
陸秦有個特彆的優點,就是很能自我安慰,消解完情緒,他吹著口哨,腳下踩淡淡的小光暈穿過家屬樓前那條坑坑窪窪的大馬路。
慢悠悠地七拐八拐,附近的景色逐漸變得熟悉起來。
不知誰家小娃出來玩,家裡老人隔著老遠在喊孩子,似乎是找回了孩子,孩子反而贏來了一聲訓斥。
老人聲音太大穿透力強,以至於他嘴裡憋了一秒的氣劈了叉,化作咻的氣音。
仔細一聽,才發現人家就隔著一堵矮牆,他停下腳步,眯著眼睛伸長脖子往裡看熱鬨。
這讓他想起了在現代時被送到爺奶身邊生活的那段日子,一不聽話就被老人揪著耳朵罵,要是喊吃飯喊半天才回,那就一人揪他一隻耳朵。
在往後,等長大了一些,就不再有這樣的經曆了。
那樣的生活平靜、安穩,隻留在了回憶中。
“叫半天才回來!喊你都喊不動了是不是?小心待會被人販子抓走!”
孩子哭得很慘,“哇,我不敢了不敢了!”
就在這時,老人忽然回過頭來,見牆角邊探出個腦袋,直接嚇一跳,下意識地把孫子護在身後,露出警惕的眼神,盯著忽然出現的俊俏青年。小孩躲在老人身後哭也不哭了,一直打嗝,睜著水潤的小眼睛盯著他。
“你誰啊?在我家牆後麵乾什麼?”
陸秦臉上還帶著專屬於陷入回憶的那種懷舊笑意,偷看就這麼被發現,他一時尷尬了。
他下意識擺手,“沒事沒事,老大爺,我就是聽見你孫子的哭聲過來的,你下手輕點啊!”
老大爺警惕的神色未消失,“關你什麼事?”
說完這話,他推了把身後的孩子,那孩子微張著小嘴還眼巴巴地盯著青年的臉看,老半天才不情願地撒腳丫子跑回屋去。
怕再站一會就被老大爺拿掃帚趕了,陸秦趕緊指著前頭表示馬上離開。
走了兩步,他臉上的笑意未消失,又回頭望了一眼。
隻見院中老大爺的孫子又出來了,老大爺雖然言辭嚴厲,但眼中都是對孫子的關愛。
小孩不知為何又哭了,聽到哭聲,他腳步笑容一頓,看到熟悉的巷子。
他直直地停在那,前麵不遠就是之前秦詩事件的發生地。
不知想到什麼。
他回頭望了一眼巷子。
便宜外甥說有哥哥哭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以及那天恰好有孩子在這邊丟失。
在他視線之內,巷子構造四通八達,彎繞處不少,更深處連陽光也變得黯淡不清。
如果此時再看那對爺孫倆,童年懷念劇場瞬間變成了嫌疑劇場,他渾身一毛。
思緒一被打通,有些細枝末節,莫名被他連在一起。
那天恰巧在眼前晃過的張二虎兩人,難不成,他那天看到的兩個人不是幻覺?
不,不能吧?難不成不純粹是個詐騙犯,還做了其它勾當?沒那麼巧都被他碰上吧?
還是他自己想多了?
陸秦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腳步徒然一轉,不行,他不太甘心,反正去看看也不會少塊肉,於是腳下拐個方向鑽進巷子。
多虧他那天營造衣服丟失事件,以至於把周圍都混熟了。
進了巷子,他就保持著自己一向的行為,不急不慢,一邊小吹口哨,手上把玩著一片剛摘來的葉子。
任誰看,他都是一個閒得四處逛的‘二流子’。
半小時後,站在熟悉的院牆後,隻見當初他放在那裡用來捅衣服的竹竿子碎成兩截在地上,主體部位甚至都有縫隙,由此可見其有多麼憤怒。陸秦挑了挑眉。
張虎和猴子他哥李強遠遠地瞧見一個人影在那探頭探腦。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打了個手勢上前。
看見地麵上的影子,陸秦著急地歎息兩聲,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樣子。
與此同時,兩隻手抓住他的肩膀,“你是誰?乾什麼呢?”
陸秦被‘嚇’到身體一顫的同時,誒喲一聲,“疼疼疼,鬆手鬆手。”
掰著他肩膀轉過身來,張二虎驚訝地皺著眉,“陸秦?怎麼是你?”
不怪張二虎為何還記得他,主要是這小子還是第一個向他要錢的。
青年疼得一臉扭曲,齜牙咧嘴的,“二虎哥,這位哥?”
陸秦聳動著肩膀,一邊用手揉著,不等他們問就一副老實模樣主動交代,“我那個,那個是想問問工作的事怎麼樣了?”
張二虎見他一張小心翼翼的臉,瞬間將警惕性降到最低,一副剛反應過來的樣子,伸手拍著他肩膀,“噢?你說那事啊?”
陸秦眼睛盯著他,滿臉笑,“是是是,就是工作的事。”
這時,李強忽然低聲在張二虎耳邊說了句什麼,張二虎擺擺手,李強轉身離去。
陸秦控製住不去看離開的某人。
張二虎退出一步打量著他,青年臉蛋好像更白皙了,穿著雖然乾淨利索,但卻更顯得窮酸了,補丁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唯一看得過去的還是腳下那雙鞋子,一層不染。
熱情降了大半,“還不是你錢不到位,還說什麼工作的事。”
青年訕訕一笑,“是我的錯。”
內心:不要臉!騙子沒心肝!
張二虎一副你很識趣的樣子。
隻見眼前的青年繼續道,“我來還有一件事,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把家裡的錢都拿給哥你去找工作,這年都沒法過了,你看哥你能不能勻一點回來,反正工作沒那麼快定下來......”
青年喋喋不休,將一副難纏的樣子發揮到了極致。
張二虎眉頭狠狠跳了跳,‘想得美’三字差些脫口而出。不過,“你剛才說什麼?”
“啊?勻一點回來?”
“不是,後一句。”
“我當兵的哥哥要回來了?”他說謊麵不改色。
張二虎緊盯著他,發現他說的不太像是假話。
他忽然笑笑道,攀著他肩膀,“走,正好家裡還有酒,咱們喝一點。”
陸秦遲疑,臉上輕微抗拒,“二虎哥,我不會,不會喝酒。”
“是男人就跟我進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