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商場的樓頂, 帶著黑色針織帽的年輕男人從半彎腰的狀態慢慢站直身體,正午的陽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卷曲的劉海垂落在臉頰兩旁。
他卸下長長的槍口, 拆卸著自己手裡的狙|擊|槍。
口袋裡的移動電話突然響起, 男人皺起眉頭,臉色深沉的接起電話。
“我以為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電話那一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他眯起狹長的眼睛,墨綠色的瞳孔閃過一絲疑惑。
“你該不會是臥底吧?”
他眉頭慢慢舒展開來,眼底的疑惑依舊很濃厚。
“米花醫院?我知道了。”
他掛斷電話, 重新裝好狙|擊|槍,調整了自己槍口的方向, 朝向距離米花商場不遠的米花醫院。
·
“呼——終於結束了。”
三樓樓梯間裡,鬆田陣平被之後趕來的同事逼迫著穿上了防|爆|服,悶在厚重的衣服裡滿頭大汗地拆除了最後一個炸彈。
他們周圍的地板上一片殘渣, 被撬開的蓋子、被擰下來的螺絲釘、被剪短的線淩亂的堆放在一起。
五個人同時展開工作,讓本就不大的樓梯間顯得更為擁擠。
鬆田陣平用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 右手卻在地板上碰到了一個手機。
他拿起手機按亮屏幕,屏幕上正顯示著, 和“鬆田陣平”的通話正在進行中。
鬆田先是懵了一下,接著很快會想起他看到炸彈之後一直沒有來得及掛斷新海空的電話。
所以這是新海空的手機?他人跑到哪裡去了, 怎麼把自己的手機丟在原地?
後知後覺的恐慌攫住他的心臟,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 一個正在執行任務的警察會把自己的手機忘在原地?
“鬆田?愣在那裡乾嘛, 炸彈拆完了, 走吧!”同事伸手搭上鬆田的肩膀, 卻被鬆田猛地僵直的身體震懾住。
“你乾嘛啊?”
鬆田低著頭, 烏黑的眼睛裡迸射出一絲光亮, 低低的呢喃到,“新海——”
“啊——!”
刺耳的尖叫聲伴隨著巨大的嘈雜聲從樓下傳來,完美的遮蓋住鬆田陣平的呢喃。樓梯間裡的五個警察相互對視一眼,拋下還沒有收整完全的拆彈工具,快速從厚重的防|爆|服裡掙脫出來,拔出槍衝下樓去。
·
一樓大廳。
恐慌的人群瘋狂的四散逃竄,大量的人流試圖湧出大廳,奈何大廳的門隻有一個。
感應開關的玻璃門在此時顯得那樣雞肋,擁擠的人群不斷衝破大門的防線,屢次試圖關上又失敗的大門阻擋了一部分人的逃生。
如果仔細觀察人群逃竄的方向,不難發現,他們似乎都在以一個中心為原點向外輻射,而這個中心,正是新海空此時所處的地方。
冰冷的槍管抵著他的下巴,金田元一生硬的手臂死死抓著他的肩膀,用膝蓋抵著他的膝蓋一步步前進。
新海空一言不發,做出一副完全順從,不會反抗的模樣。
事實上他也真的完全不會反抗。
犯人之前還試圖用引|爆|器威脅警方放他離開,新海空心知肚明這種威脅簡直毫無用處,先不說犯人自己也在這間醫院裡,而且他早已經通知鬆田他們去拆除炸彈,等到犯人到一樓,炸彈估計早就被拆光了。
而犯人的臉早就在他被新海空追擊的時候,被一路上的病人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想要混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犯人自己估計也想到這一點,老是抱著乾脆就同歸於儘的想法。
沒辦法,為了讓這家夥能活著走出去,新海空隻能親身上陣,以自己作為人質讓這家夥出去。
沒想到他的臉意外的好用,一路上碰到的警察全部都是一副敢怒而不敢動的樣子,拔槍的手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真的阻止犯人的前進。
這樣下去應該不會再出問題,雖然犯人會逃走,但是總歸來說不會死,隻要金田元一不死,他應該也就死不掉了。
“新海空!”
熟悉的喊聲從一樓的樓梯間傳過來,新海空愣了一下,剛剛不自覺低下的頭又被金田元一用冰冷的槍管戳著抬了起來。
他看向樓梯口,滿頭大汗、黑色卷發全部都耷拉著的鬆田陣平從樓梯間裡冒了出來,身後還跟著數個警察。
幾乎是同一時間,目暮警部也終於帶著部下趕到現場,艱難的從擁擠的人流中逆向穿進醫院大廳。
兩麵夾擊。
金田元一的臉色陰沉下來,右手圈著新海空的肩膀,左手卡死他的脖子,威脅似的用槍抵了抵新海空雪白的脖頸,生硬的槍口在他的脖子上劃下一道紅痕。
“全都不許過來!再過來我就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