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正基這一死, 把自己從東京警視廳調過來的廢物點心,變成了英勇抗擊匪徒直至生命最後一刻的英雄。
也算是全了對方想要偉光正警察身份的夢想。
新海空辦事一向如此周全。
事實上不隻是村上正基,新海空本人, 也因為隻花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成功偵破了困擾大阪警方一個月的連環殺人案,而再次被媒體奉若神明。
這一次誇人的不僅是東京的新聞媒體, 大阪本地的各大報紙也紛紛刊登了新海空穿著警服的照片。
新海警視的流量又是一波暴長。
甚至有一些蹭流量的花邊小報把新海空穿著警服的照片取名為製服控的天堂,放在了雜誌內頁, 占據一整頁的篇幅, 邊上還配著行小字——警視廳最帥的男人。
宣傳搞的扣扣搜搜的,但也不妨礙天真不知世事的女高中生們對著這家夥的照片犯花癡。
哪怕是柯南, 看到這樣的雜誌,也忍不住扣出了一座布達拉宮。
他強烈製止了興高采烈拿著報紙要去嘲諷新海空的服部平次,並且為了對方的生命安全,徹底銷毀了這份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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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整天最終一無所獲的大瀧警部, 帶回了改方學園國中部的美術老師,相原雄。
對方在得知廣田龍也就是殺死自己女兒以及其他三個死者的凶手之後,怔愣了好一會。
他依舊維持著原本文雅的外表,但是深陷的眼眶、一連幾天都沒來得及刮掉的胡子都宣告著這個人的內心並不如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沒有一個父親願意看到自己女兒的離開。
切膚之痛莫過於是。
警方試圖從他口中撬出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嚴格來說警方並沒有抓捕令, 相原雄最多隻能算是證人。
事實上其他三個死者、甚至是村上正基的父母, 都隻能算是證人,在他們不願意的情況下, 警方也沒有辦法問出十三年前的事情。
廣田龍也他女兒的案子早就已經以意外身亡結案了。
沒辦法再翻出來問清楚。法律有的時候難免留有遺憾。
在警方的長達一整天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下,相原雄終於‘交代’了十三年前發生的事。
根據他的供述, 十三年前, 改方學園還沒有美術部。
一年級新生中有一位名叫佐久津仁美的女孩子, 她家境富裕, 又非常熱愛畫畫,於是申請自費,建立了改方學園的第一個美術社。
大和智子、邊上友奈、相原紀子以及廣田龍也的女兒都是當時美術社的第一批成員。
這群有著相同興趣愛好的女孩子,很快就玩成一團,一周幾乎會聚在一起好幾次。每次都會相約一起寫生,而且每次都會約定一座橋梁。
大阪是水都,水路縱橫交錯,橋梁不可勝數,古有“八百八橋”的美稱。
不知道是誰最先提出,總之,她們有了一個宏願,想要一起畫完大阪的每一座橋梁。
轉折點發生在開學二十幾天後,有一天下午,她們照常聚會,把地點定在了市中心的心齋橋。
但是相原紀子回來的比以往要遲很多,回來時渾身濕漉漉的,滿頭滿臉的淚水。
相原雄非常擔心自己的女兒,但是無論他怎麼問,紀子都死活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天晚上,紀子在臥室裡反反複複的做噩夢,幾乎每隔一會兒就要喊爸爸、爸爸。半夜裡就發起了高燒,被送到了醫院。
病好以後,說什麼也不肯再去學校上學,吵著鬨著要轉學。相原雄沒有辦法,隻能幫女兒把學籍轉到了她小姨在的城市。
不僅如此,從那之後,年少時噩夢如影隨形,相原紀子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她徹底放棄了原本熱愛的美術,走上與之毫無關係的另一條道路。
在相原雄的講述中,四個女孩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廣田龍也的女兒在十三年前意外失足落水,最好的朋友當著自己的麵離開人世,年幼的女孩子們全部都受到了驚嚇,所以才會各自轉學,離開大阪這個傷心地。
如果根據相原雄的供述,去推測廣田龍也的殺人理由,那麼廣田就變成了一個自從女兒死了以後,就心理變態、一心想要複活女兒的瘋子。
他四處尋訪,無論是五行八卦、神仙道術,還是佛法天主,隻要是有關生死的,都要去了解。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這樣的歪門邪道,利用女兒最好的朋友對他這個父親的信任。
將當年目睹女兒死亡的四個女孩,逐一約出來,把她們用符紙害死,再一一拋屍在特彆的地點。幻想著這些死去的女孩子能夠帶回他早夭的女兒。
可憐的女孩子們不僅在當年遭受了失去最好的朋友的痛苦,在十三年之後,充滿信任的跑出來見昔日摯友的父親,卻慘遭殺害。
手段之惡劣,令人發指。
故事敘述的很完整,也很催人淚下。
多麼動人的友誼,多麼傷感的故事。人生中就是這樣充滿意外和遺憾。
至少橘警官在一旁已經是淚水連連。
與她的表現截然相反,服部平次在一旁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一個懶腰,用肢體語言生動的表現了自己對相原雄胡扯的反抗。
他表現的遠沒有最開始時,那樣尊重他的老師。
所有警察都注意到,在相原雄的敘述中,原本該在十三年前的案件中必然有著重要關聯的村上正基反而神隱。
“那村上正基呢?你還記得他嗎?”大瀧警部追問到。
相原雄疑惑地抬起頭,“村上正基?你是說那個媒體裡和凶手搏鬥後意外死亡的警察嗎?”
小小的審訊室裡,警察們麵麵相覷。
確實是他們最先隱瞞村上正基的真實情況的。
但是後續媒體竟然把村上抬到神壇上,也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相原雄表現的像是完全沒見過村上這個人一樣。
大瀧警部硬著頭皮追問,“村上警官當年也曾經就讀於改方學園,你不記得他了嗎?”
相原雄努力回憶了好久,終於從記憶裡重新翻到了這個人。
“是個很乖的孩子吧,特彆愛學習。我還記得他在美術課上也偷偷寫作業。”
“而且勝負心特彆強。那一屆最聰明的孩子就兩個,一個是他,還有一個是......”相原雄的臉色有點難看,頓了好一會。
“還有一個是?”
“就是那個瘋子的女兒。”
“我真後悔當年讓紀子和她交朋友,如果當年沒認識她,現在紀子也不會死!”相原雄的眼睛裡迸射出仇恨。
情感很充沛,這一段臨場發揮大概是出自真情實感。比前麵的故事要真實多了。
新海空環抱著手臂,問了最後一個,也是他唯一感興趣的問題。
“相原老師,那你為什麼要刪掉相原紀子的學籍記錄,又為什麼要幫著其他三個女孩子刪掉那部分記錄?”
“照你所說,十三年前的廣田龍也女兒的死與你的女兒毫無關係,與其他三個女孩子也毫無關係,那你為什麼要刪掉她們的學籍記錄呢?”
相原雄頓了一下。
較淺的膚色使他憋紅了臉,好一會才想到該怎麼開口。
“紀子她一直一直做噩夢,最開始我也隻是想讓她轉學而已。”
“是佐久津的父母,他們兩個都很厲害,很有錢。說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沾染上有可能變成汙點的東西,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永遠忘記在改方學園發生的事情。”
汙點。
相原雄的頭低了點,臉色通紅,“他們給了我很大一筆錢,讓我刪掉佐久津仁美的學籍記錄。我當時想,刪一個也是刪,刪四個也是刪,就去詢問了其他兩個人的父母,他們都有同樣的需求。”
“於是我就......”
新海空放下手裡的紙、筆,厚重的本子在桌麵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新海警官?”橘警官擔憂的看向新海空。
“之後的筆錄麻煩你來做吧,橘警官,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新海空走出審訊室的門,從背後把門帶上。
他靠在冰涼的門板上。
感覺這一切都非常無聊。
·
大下午炙熱的陽光把玻璃窗戶烤的溫熱。
穿著灰色羽絨服的青年靠在玻璃窗上,眼睛閉著,用臉頰貼著熱乎乎的窗戶。
嗚隆嗚隆的火車聲不絕於耳,火車的震動帶著他貼在窗戶上的腦袋一起輕輕搖晃。
舒服的讓人很快陷入夢裡。
“先生,您需要礦泉水是嗎?我們馬上就送過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乘務員的輕聲呼喚,打斷了新海空的酣眠。
本以為趁著工作日列車上的人不會很多,還能夠睡一小會的,結果還是被吵醒了。
新海空無奈的捏了捏眉頭,用力敲了敲難受的腦袋。
他的作息一貫正常,很少有熬夜的時候,那天晚上為了破案,總共加在一起大概睡了三個小時,真的要累死了。
即使後麵補眠,還是沒有緩過神。
大阪的連環殺人案很快就結案了,殺人犯廣田龍也的自殺也使得警署省去了許多必要的程序。
就連村上正基也意外身亡。
他去大阪出差的全部任務都完成了,就麻利的向東京那邊發了申請,結束自己的這次出差,坐上了返回東京的列車。
為了保證自己能夠擁有一個舒適、安全、穩定的列車之旅,他從安室透那邊旁敲側擊打聽到柯南他們回程的時間,小心翼翼的避開了。
啊,這就是安全的氣息!這就是自由的氣息!這就是從漫畫上消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