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灰色頭發的少年再怎麼鎮定,也不過才十八歲,他的臉色此時已無比蒼白,嘴唇顫抖著,邊大口大口吸著氣,邊說道:
“錢會給你的,我父親一定會把錢給你的,你不要殺人......”
“哦!對了,你倒是提醒了我。”
老大鬆開手,失去支撐的跡部又一次倒在地上。他陰陽怪氣的開口:
“我還有這麼多人質啊。上野,你去告訴外麵的警察,我們可以等。一、二、三......”
他舉著槍在空中一點一點,好像在數著什麼。
“哦,我們有好多人質呢。等多久都可以,告訴那群臭警察,從現在開始,每半小時,我們就殺一個人,看看到底是誰等得起。”
其餘黑衣人無人回應。
“上野!”
這位“老大”粗著嗓子,又喊了一聲。
“老大,上野剛剛,被您殺掉了......”
新海空身後的那個男人低聲說到。
“哈!我倒是忘記了。”
男人低聲笑著,笑聲在山洞裡顯得格外陰森。
“你去通知警察吧。”
他瞪著新海空背後的那個人,邊伸手拉起趴在地上的新海空,拿槍抵著少年的腦袋。
“這個孩子就來做第一位人質吧,當著所有警察的麵哈哈哈!”
“新海!”
腦袋被槍死死抵在地上的跡部側過頭叫出聲,他死死咬著牙堅持說道:
“彆動他,他是我弟弟,動了他,你們就不會再拿到錢了。”
“弟弟?”
男人的聲音裡些許疑惑,拿著手電筒照了照黑發少年的臉,“看著是有點小了,那就換一個吧。”
他丟開新海空,舉著槍湊到不遠處的那堆人質麵前,目光停留在一個年輕的男高中生身上。
對方一身校服,和另一個女孩子緊緊靠在一起。
“就你了。”
他拿槍指著那個男高中生。
男高中生嚇得麵色慘白,整個人抖個不停。
“快點!”
男人粗聲粗氣的吼了一聲。
“遠野,你彆怕,讓我去吧。”
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緊接著,男高中生旁邊的女孩子站了出來。
“讓我去吧。”
女孩子的聲音還充滿稚氣,但莫名有股一往無前的勇氣。
“我去做人質吧。”
下一秒局勢愈發複雜。
黑暗中又有一個男孩子站了起來,用新海空有些耳熟的聲音說道:
“還是我去吧,讓我去做人質吧。”
“零——”
“嘖,當人質還有自薦的?有點意思。”
男人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一把、把那個女高中生和男生都拽了出來。
當他們站在光下後,新海空才得以看清那兩個人到底是誰。
男生就是八年前的安室透,或者應該叫他降穀零。
青年金色的頭發在紅色燈光下發亮,紫灰色的眼睛桀驁不馴的看向綁匪。
旁邊的女高中生一頭黑色長發,深藍色的鳳眼堅定而溫柔,身上穿著簡單的黑色校服。
“芳村?”
身旁的跡部低低呢喃出聲。
劇情朝著新海空所預料到的方向一步步發展。
警察芳村宏彥的女兒,應該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子。
新海空大概猜得出來這位女孩子為什麼會站出來,從她那稚嫩眉眼間環繞的勇氣上完全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警察預備役。
可惜會死在這裡。
坦蕩君子長眠地下,戚戚小人長命百歲。
現在的情報基本上可以還原一部分真相。
芳村宏彥的女兒自願站出來代替彆人當人質,為得是她心中的那份不可詆毀的正義。
她和安室透一起出去,後麵會發生一些事情,最後的結局是她當著一眾警察的麵死去。
目暮警部曾經說過,芳村宏彥有點時間被調到東京工作。
最慘烈的情況,莫過於一個父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死在自己眼前,卻無能為力。
更不要說這個父親本身就是一個警察。
這無疑是更大的打擊。
失去女兒的芳村宏彥隻能看到他所以為的“真相”,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為了心中的正義自願做的人質。
他隻會把一切的原因歸結到引發整場綁架、卻最終因為有錢而安然無恙的跡部景吾身上。
也連帶著其他被綁架但是沒有死去的人質,包括安室透,自然也包括新海空。
或許綁匪後續的交代,會讓他知道原本的人質應該是新海空,原本該死的也是新海空。
隻是因為跡部的一句話,使得綁匪換了一個人質。
無法宣泄的恨意衝昏了他的頭腦,讓他把矛頭指向跡部景吾以及新海空。
那他又是如何摸清自己的行程,確信自己會去遊樂場的呢?
這件事明明隻有——
!
竊聽器!
一個優秀的警察,當然有著超高的反偵察能力,當鬆田陣平約他一起去遊樂場的時候,竊聽器已經被裝上了。
芳村宏彥自從在新乾線上遇見他之後,通過某些方麵的特征認出新海空,接著潛入他的房間裡安裝了竊聽器。
新海空誤以為竊聽器是紅方的人裝的,反倒是給這家夥可乘之機。
也就是說,在這家夥的計劃裡,安室透來不來都無所謂,新海空一定要到場見證跡部景吾的死亡。
·
“做個人質而已,還在這競爭上崗,都給我去吧!”
舉著槍的男人一槍砸在安室透的後腦勺上,將兩個人都往前一推,帶著一堆黑衣人朝著入口的方向走。
室內的黑衣人本就不多,更多的人沿路駐守在了入口和出口通道上,防止警方的人突襲進來。新海空剛剛被推進來的時候就見到了不少。
眼下守著人質的不過三個黑衣人,兩個拿槍對著那邊的一堆人質,一個拿槍指著跡部。
他們真的要在這老實待著嗎?
新海空扭頭看了一眼跡部景吾,瞳孔一縮。
對方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掙開了手上的繩子,充滿暗示性的看著新海空。
仿佛在說,動手嗎?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勇了嗎?
也對,靠外麵那群警察來救自己未免太不靠譜,不如自救。
這群人每隔半小時就要殺一個人,再繼續等著無疑就是等死。
可是,對麵的那兩個黑衣人該怎麼辦?
就在新海空愣神之際,對麵的人質群中,兩個男性工作人員突然暴起,用繩索飛快絞住兩個綁匪的脖頸,剩下的人配合著奪走綁匪手上的槍。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悄無聲息。
!
現在鬼屋員工的職業素養都這麼高的嗎?
為了不被玩家追著打所以特地跑去學了巴西柔術是嗎?
跡部身後的那個綁匪似乎察覺到異樣,正要舉槍上前,新海空從背後用腳踹了對方一腳。
那人隻是踉蹌了一下,半點沒有要倒的樣子。
跡部緊跟著跳到對方背上,用繩索緊緊絞住對方的脖子,使人說不出話來。
對麵的人質也上前幫忙。
一個男性工作人員挪開大廳後側的筆仙人偶,露出一個圓形小洞。
他用手招呼著所有人往外走。
這不就是新海空一直在找的那個員工通道嗎?原來藏在這裡。
當所有人都湊到一起,他才看清楚人質的數量,除去出去的安室透和芳村,總共隻有六個人,兩個男性工作人員,他和跡部,那個害怕的男高中生,還有一個黑色短發的男青年。
“快點走,那群人應該很快就要追上來了。”
男性工作人員低聲說著,先一步跳進了那個狹窄的黑洞裡。
另一個工作人員站在最外側,應該是商量好了一前一後護著眾人。
那個男高中生原本還哆嗦著呢,此時第一時間、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操作過於眼熟了,新海空想不想起他,都難。
“快點跳啊,愣著乾什麼!”
跡部在新海空身後推了一把。
“快點吧。”
那個黑色短發的男青年也接了一句。
剩下三個男人都下意識照顧著新海空這個“小弟弟”。
新海空咬了咬牙,跳進洞裡。
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應該是鬼屋建造之初就已經提前挖好的地道,和一路上的各色機關相結合,保證工作人員能夠從各種稀奇古怪、防不勝防的地方跳出來嚇到遊客。
身後跡部也緊跟著跳了下來。
他們一行人壓低聲音,悄無聲息的飛快行走在地下通道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一片光亮。
但同時身後也傳來嘈雜的聲音。
“那群家夥該不會也跳下來了吧!”
殿後的那個男性工作人員有些害怕的顫抖著,邊向前推了推眾人,示意大家都走得再快一點。
他們一個接一個從預留的洞口鑽出來,正對上警察包圍圈的側麵。
警察們震驚的看向他們,長大嘴,伸手在頭上瘋狂搖擺著,似乎在表達著什麼。
“我們在這裡!快點救救我們!”
為首的工作人員還以為警察是在招呼他們,充滿希望的朝著警察的方向跑,邊尖聲呼喊到。
“砰!”
一聲槍響,那個跑在最前方的男人應聲倒地,他的背部炸開一道血花,血水四濺。
新海空被人撲倒在地,走到他旁邊的跡部也被人按在地上。
下一秒,更加猛烈的槍聲響起。
完全撕破臉的綁匪肆無忌憚的衝著警方開槍。
溫熱的液體從上方滴落,流到新海空的眼睫毛上。
他眨了眨眼睛,是紅色的。
場麵完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