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存留著的假地圖,應該就隻剩下鬼屋裡的那一張!
幕後黑手打著幫芳村宏彥複仇的名義,把新海空和他一起引到鬼屋,難道是單純的想讓他們目睹跡部的死亡嗎?
不對。
鬼屋的出入口被炸彈炸毀之後,想要出去,他們隻能選擇走剩下第三個通道。
而那個通道的出口處被人預埋了一顆炸彈!
如果芳村宏彥沒有放棄殺人計劃,等他們剛好走到出口處,炸彈被引爆的話
所有人都會葬身在那個通道裡!
凶手盯上的,根本就不隻有跡部景吾一個人。
在芳村宏彥放棄了的計劃裡,分明是要連他和新海空一起乾掉。
冷靜下來,回想前因後果。
首先,他是在看到那份“地圖”,在小孩子們不依不撓的起哄聲中進入那間鬼屋。
這件事本質上是一個巧合,對方所做的全部事情,就是遞上了那張地圖。
他可以今天去遊樂場,當然也可以明天去。
他可以任由小孩子們衝著鬼屋進發,當然也可以嚴詞拒絕,把小孩子帶到更加安全的遊樂設施裡。
這一切完全取決於他自己的選擇,旁人沒有辦法乾涉。
即便是看到那張地圖,看到那個鬼屋,他同樣可以選擇不進去。
他自以為,所有的舉動都是在自己的意誌控製之下,所有選擇都是由自己所作。
可是偏偏,他“自己的選擇”,完美契合了凶手的目標。
那個躲在幕後的人,到底是如何拿捏住他和新海空的心理,隻是拋出一份奇怪的地圖就成功把他們兩個人引去了鬼屋?
這也太離譜了。
事情的結果確實如此,可是過程毫無邏輯。
到底是為什麼?
他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挫敗感。
鬼屋已經出現在眼前,長時間的跑步讓他的腹部墜著疼,安室透大口喘著氣,靠近員工通道的出口。
警方在現場拉的黃線還留在原地,這裡地處偏遠,一般沒什麼人會來。
他伸手撩起黃線,彎下腰跳進那個員工通道,把口袋裡的強光手電打開,叼在嘴上,低著頭一點點往裡麵搜尋。
昏暗的通道內滿是灰塵,地上灰撲撲的一片,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用腳把所有被灰塵遮蓋的地方都撣乾淨,終於,他在一個拐角的地方發現那張地圖。
警方的搜證可真是夠粗心的。
他就著手電筒的光線,站在原地檢查起那張地圖。
和他當時從元太手裡拿到的,一模一樣。
可以確定,幕後黑手確實偽造了兩份地圖,分彆給了他和新海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可以如此精準的拿捏他們的心理,但是他們確實是這樣被引去了鬼屋。
凶手想要殺新海空和他,隻能有一個原因:八年前的綁架案。
可問題是,八年前綁架案裡的他,是降穀零啊
手電筒的光線在狹長而黑暗的通道裡不停抖動著。
地圖被捏的沙沙作響。
為什麼,想要報複降穀零的那個凶手,會把地圖遞到安室透的手上?
為什麼,策劃這個計劃的幕後黑手,會知道他安室透那一天會去多羅遊樂場?
他的心臟被劇烈而凶猛的情緒撞擊著,拉扯著,仿佛要帶著他一起直墜深淵。
他還沒有等到組織破滅,他還沒有找到那個杳無音訊的人,他還沒有來得及為景光報仇。
可是,不會在有彆的可能了。
策劃出這個計劃、想要借芳村宏彥之手殺掉新海空和安室透的幕後黑手,那個八年前就已經在組織裡有一席之地的幕後黑手,已經知道,安室透就是降穀零。
他暴露了。
“欸?不是都已經檢查過一遍了嗎?”
“哎呀,警部讓你再檢查一遍,你隻管查就是了。”
員工通道另一側,連接著鬼屋的地方傳來了兩個男聲。到現場搜查的警察來了。
多年臥底生涯所鍛煉出來的能力,是他在這樣的時候依然保持冷靜。
安室透彎下腰,把地圖擺在通道正中間的位置,隻要對方不是瞎子,一定能找到這張地圖。
緊接著他站起身朝著員工通道出口那一端、透著明亮光線的地方,快步走去。
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他也不能和這些警察撞到。
金發青年的身影淹沒在那一片光明裡。
·
警視廳。
冬日平靜的下午,溫和的日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上排列組合出若乾圖案。
新海空後背靠在柔軟舒適的皮質座椅上,熱烘烘的暖氣吹得人昏昏欲睡,他的臉頰變得格外燙,眼皮子禁不住似的,一個勁兒打架。
之前那一大疊的文件,在他一目十行的批閱速度下,迅速得以解決。
棗紅色的木製辦公桌上,攤開擺放著一本國家公務員考試專用書。
書的主人卻已經快要睡著了。
“叩、叩、叩!新海警官!”
山本野粗獷的身音在門口響起,伴隨著一陣陣敲門聲。
原本靠在椅背上的黑發青年迷蒙的睜開眼,揉了揉眼睛,隨手從文件堆裡扯了一個文件蓋在專業書的上麵。
“請進。”
山本野的性格裡對禮貌的要求好像非常高,有的時候會覺得他老古板;有的時候,也忍不住佩服他。
這其實也是一種智慧。
試想,萬一他十分不巧,正在和組織聯絡,山本野突然闖進來,目睹他聯絡黑方的現場,那就很遺憾了
所以這家夥懂禮貌,反倒可以好好保住性命。
“新海警官”,山本野慢慢推開本來就沒鎖的辦公室大門,健碩的身軀極具反差感的從細小的門縫裡擠進來,小步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麵。
“有什麼事?”
青年背對著陽光,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黑色的頭發絲兒在光照下變成深褐色,與琥珀色的眼睛相得益彰。
每一次看到上司,山本野都感到心裡很熨帖。
真的好溫柔啊。
之前聽說總務課要從彆的部門調一個新的警視正過來,做參事官。
他擔心了好久,生怕會調過來一個不苟言笑的老學究。
為此,他還被家裡的那位嘲笑了好久,說他人雖然生得高大,膽子卻隻有米粒一點。
結果調過來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辦事那樣地井井有條,為人還這麼好相處。
真是太幸運了。
“有什麼事嗎?山本警官?”
新海空看著眼前木呆呆不說話的大塊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壓下不滿情緒。
對於這種不怎麼了解他的人,其實也不需要多好的演技。
一套同一批發式的老好人外衣就夠了。
他維持著平和的語調,挑了挑眉,問道。
“啊!”
山本野站直了身體,才想起來自己竟然當著上司的麵發起了呆。
“新海警官,關於過幾天的年終聚餐”
山本野扭扭捏捏的開口。
“哦,那件事啊”
新海空回想起剛剛在文件上看到的東西。
現在臨近年末,各部門開始陸陸續續組織聚餐,像是鬆田他們,昨天就已經搞過年終聚餐了。
這是他調到總務課的第一年,按理說,年終聚餐不該由他負責籌劃。但是課裡其他幾個參事官都各自找了理由推脫,事情反倒是落到他頭上。
他翻了翻桌上的日曆,今天是周一,不過才十二月六號。
“往年的聚餐一般在什麼時候?”
“額我來的這幾年,有十二月初就聚餐的,也有推到十二月底的。”
新海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安排的。”
他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撩起掛在椅背上的大衣。
“到下班時間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欸?好!”
山本野非常講究禮節,絕對不會先新海空一步出門。他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幾乎要站在牆根上,乖巧地等待新海空先出去。
新海空怔愣著,看向山本野。
山本野黑豆一樣的眼睛認真的看回去。
似乎真的要等新海空先出去。
可是他的公務員考試用書還在桌子上啊!
他回家也是要複習的好嗎?
新海空腦子一轉,開口道:
“你先去外邊調研一下吧,看看大家比較喜歡什麼聚餐方式。”
“啊?”山本野呆愣愣的抬起頭看著他的新上司。“不是由您來決定嗎?”
新上司溫和的笑了笑,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
“大家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參考嘛。”
好、好刺眼的上司。
山本野在上司的注視下,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屬實是禮貌滿分了。
新海空把文件底下壓著的專業書收進公文包裡。
說實話,這個包曾經用來裝過炸彈,也裝過拆彈工具,這時候還要拿來裝專業書,包生也太過精彩了。
或者說,他的人生才是真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