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琴酒正對麵的沙發上,之前被沙發背遮擋住,新海空竟然沒有發現他。
這個老頭子兩鬢半百,臉上是一層層的皺紋,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新海空,眉頭緊緊蹙著。
是組織的Boss嗎?
感覺不像,真的酒廠老大怎麼可能直接出現。
酒廠的人都老會偽裝外表了,這個人說不準是誰。
朗姆?貝爾摩德?
能坐在琴酒對麵,總感覺都有可能。
幸好他今天出門前,為了避免被同事認出來,提前做了偽裝,現在露在外麵的,大概隻有眼睛和鼻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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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帶著一頂傻乎乎的土黃色毛氈帽,圍了好幾圈硬生生遮住下巴的土黃色圍巾格外土氣。但是配上那張比例合適的身形、高挺的鼻梁以及琥珀色的圓眼睛,倒也走出一股彆樣的潮流感。
總感覺和那些時尚雜誌上一八五男模們奇形怪狀的穿搭有得一拚。
伏特加低頭偷瞄了一眼紋絲不動的老大,又抬起頭偷看了一眼這個剛剛闖進來的青年,腦海裡畫滿了問號。
這是在乾嘛啊,為什麼老大和那家夥見麵,還要再帶一個彆的人來啊......
就離譜。
推開玻璃門的聲音和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源源不斷的傳入琴酒的耳朵裡。
多年的訓練讓他對所有的聲音都保持著高度的敏感,這種被動技能在他戰鬥時是絕佳的輔助,但在生活中大多數時候,總是淪為一般人難以忍受的噪音。
好在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此時的腳步聲更是讓他極度熟悉。
甚至熟悉到不需要抬頭,就可以認出是誰的程度。
嘖。
這家夥老實給自己找麻煩。
本來以為他跑到警視廳那邊,可以少惹一點麻煩,結果又卷進去了。
琴酒抬眼,正對上黑發青年的視線。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此時正局促的盯著他,透露出一種不安的情緒,就像雛鳥下意識的尋求母親的幫助。
琴酒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但還是用目光示意青年坐到他左邊的沙發上。
收到琴酒的目光後,新海空聽話的坐到了沙發上。琴酒是他目前在組織裡唯一可以確定的基點,聽他的總歸沒有錯。
但是他不是諜報人員嗎?按理說身份應該越隱秘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為什麼琴酒會讓他暴露在眼前這個老頭子的目光之下啊?
難道說,這個老頭子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不遠處,風情萬種的女服務員款款走來,她手裡端著的托盤上擺著三杯酒。
新海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注視著托盤裡擺在最前麵的那一杯透明酒杯中,不斷搖晃的酒液。
金色的酒液在酒吧昏黃的光線下散發著細碎的光亮,一晃一晃惹人眼。
“事情談完了,就趕緊走。”
琴酒毫不客氣的開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坐在對麵沙發上的老頭子。
“急什麼?”
老頭子咧開嘴笑了一下,扭過頭看向琴酒。
“你從哪裡騙了這麼一個小男生過來。他知道你是乾什麼的嗎?”
新海空埋著頭,裝作一切都與他無關。
但是壓在圍巾裡的嘴角還是沒忍住,狠狠的抽了抽。
這是在說什麼啊......
這個老頭子應該不認識他,但是這個誤解也有一點離譜了吧。
琴酒也確實沒有理會這個老頭子,眼珠子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眼底的驅逐意味很是明顯。
老頭子見狀,也就收掉了那一幅調侃的表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不要忘記那件事。”
說完這句話,這個老頭子就大步往外走了。
新海空可以敏銳的感受到,他身後的伏特加猛地鬆了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搞了半天,這家夥怕的根本不是琴酒,而是剛剛那個老頭子啊。
“老大,我能坐一會嗎?”
伏特加低著頭,瞄了一眼琴酒。
他都站在這好一會了。
琴酒伸手指了一下大廳正中央的吧台,掃了伏特加一眼,後者見狀麻溜的離開,跑到吧台上坐了起來。
走之前,還不忘順手從侍應生送來的三杯酒裡隨手拿了一杯走。
伏特加離開之後,琴酒換了一個方向坐,正好對著新海空。
對方灰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帶來一種壓迫感。
但是好在,現在的新海空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他了,手裡握著底牌的他非常坦然的任由琴酒打量他。
“這樣看上去稍微順眼一點了。”
琴酒用很低的聲音說道。
???
新海空疑惑的偏了偏頭。
什麼順眼?
但是琴酒好像隻是單純的吐槽了一句而已,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老大......”
也不知道這麼叫對不對,之前伏特加也是這麼叫的吧。
反正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了,之前和琴酒相處起來,之所以總是提心吊膽,說到底是因為不清楚琴酒會不會對他動手。
要是一個不小心被他乾掉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現在......
琴酒既然值得信任,偶爾叫錯一下名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新海空抬眼看向琴酒,對方一臉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但是嘴角卻總是開開合合,似乎是想說點什麼。
真叫錯了?
那要不然,他再補救一下?
不叫老大,還可以叫什麼啊......
直接叫他GIN?
“......能不能不要學伏特加說話,你之前不是直接喊名字的?”
銀發男人一挑眉,灰綠色的眼睛瞥了新海空一眼,表情有些無語。
仿佛在疑惑一個以往都直呼其名的家夥,這次為什麼這麼懂禮貌。
當然,也有可能是單純被這聲老大給尷尬到了。
“偶爾學那家夥講話也很有意思啊。”
黑發青年歪著頭,無所謂的笑了一下。
“叫我過來乾嘛啊?”
他的態度放鬆了很多。
琴酒接受過去的他直呼其名,說明他們之間大概率不是普通的主人和臣屬和關係。
要麼是平級,要麼是關係不那麼明確的上下級。
他需要從自己的性格出發,摸索出一個恰當的方式。
對待類似朋友式的人物......相對邊界感弱一點的相處方式就差不多了。
“你不是在公安課嗎?怎麼又要去當保安?”
新海空的嘴角抽了抽。
不是保安......
是安保工作的負責人!
但是四舍五入和保安的工作也差不多吧。
話說琴酒對他的工作變動還真靈通。
“二宮財團那邊專程請我過去,估計是之前媒體吹的什麼基德克星吹太過,他們真的相信了。”
“嘖。”
銀發男人皺起眉,露出一副很難辦的神色。
“怎麼了嗎?組織要這顆寶石?”
新海空明知故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可以監守自盜的,放心好了。”
“沒有這麼簡單。組織確實需要這顆寶石,但是朗姆那邊已經派人去搶了。”
新海空瞳孔一縮。
果然。
朗姆那邊......組織又要有新人來了?
而且琴酒用的是“那邊”,好像和他們不是一條邊。
琴酒和朗姆酒是對立的。
糟糕了,這回要和三方打了。
二宮財團、朗姆那邊的勢力以及怪盜基德。
“他們也會趁著展出那天去偷寶石嗎?”
琴酒點了點頭。
“肯定的,這不是最好的時間段嗎?其他時候,寶石都被鎖在二宮旗下銀行的金庫裡。你的安保工作不好做。”
“那我......給他們放海?”
新海空試探著問道。
“放什麼海。”
琴酒聞言,有些嫌棄的撇了撇嘴。
“不如你去偷寶石好了。省得兩邊都吃不開。”
新海空腦子活泛,一下子就轉過來這個彎。
組織是一定要拿到這顆寶石的,那麼作為安保負責人的他在警方那邊肯定要壞事。
寶石守不住,警察那邊可能會有他不好的聲音。
既然這樣,索性這顆寶石就由他來拿,在組織那邊立功。
免得兩邊都吃不開。
“我來拿?”
琴酒點了點頭。
“你來。彆讓朗姆那邊拿到。”
這......不公平競爭了吧。
但是深合他心意啊,老大哥和他的性格差不多啊!
黑發青年眼帶笑意。
“我知道了。那朗姆那邊派出的人是......”
琴酒似乎思索了一下,開口道:
“這老家夥消息捂的最死,但我還是查到了一點。”
“哦?”
不愧是老大哥,靠譜啊!
新海空正襟危坐,琥珀色的眼睛裡充滿期待。
“是誰?”
“是個男的。”
新海空嘴角抽了一下。
他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確認了一遍琴酒的表情,確實是一本正經的。
啊這,消息挺完整的就。
酒廠裡女的好像也不太多吧。
琴酒起身從托盤裡拿了一杯棕紅色的酒,搖晃的酒液仿佛泡好的紅茶一般。
他的另一隻手端起一杯淺金色的酒,還非常貼心的遞到看新海空麵前。
黑發青年愣愣的接過酒,低頭聞了一下,緊接著喝了一口。
甜的,味道很清爽,帶著一點點葡萄的香氣,但一點也不醉人。
這是什麼啊?
他抬頭看向琴酒,對方衝著他舉了舉杯,把杯中棕紅色的酒液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