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點鐘,某個小區的居民樓裡。
“嗞——嗞——”
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像是要造反一樣,一邊震動著,一邊朝著床頭櫃的邊緣移動。
在手機即將落到地上的前一秒,一隻大手攔住了它。
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從被窩裡鑽了出來,頂著一頭蜷曲的卷發。
鬆田陣平睡得正香,猛地被吵醒,一開始懵了一陣,回過神來以後,那張臉臭的劈裡啪啦冒著火星。
他用力惡狠狠的按下接通建,把電話湊到耳朵邊上,正準備開罵——
“鬆田!馬上來警局一趟!”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熟悉的目暮警官的聲音。
!
又出事了嗎?又有炸彈犯在哪個鬼地方裝了炸彈嗎?
他一把掀開暖和的被窩,被夜間冰涼的室溫刺激的打了個哆嗦。
鬆田陣平一邊往身上潦草的套著衣服,一邊對著電話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我不用回警局,直接去現場也可以。”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帶著些遲疑和猶豫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鬆田,沒有炸彈,我們隻是在履行傳喚證人的程序。”
“蛤?”
鬆田穿衣服的手頓了頓,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
“我做證人?證明什麼啊?”
“新海空警視正在今晚六點到八點之間,涉嫌殺死一名名叫五野圭介的商人,按照正常程序,警方現在需要你的作證。”
手機從手指間滑落,沉悶地砸在地板上。
·
狹窄的單人間裡,隻有左上角的一扇小窗能夠透進些許光亮。
黑發青年側身躺在榻榻米上,臉對著裡側,仿佛陷入自閉。
他的目光落在虛空中,琥珀色的眼睛顯得大而無神。
昨天晚上十點多,他被送到了距離警視廳最近的拘留所,在拘留所獄警夾雜著震驚和景仰的目光下,榮獲一個單人間。
這裡設施齊全,床鋪柔軟,地板乾淨,環境靜謐。
還接二連三的有小警察來投喂各種餐食,從街邊攤的便當到高檔飯店打包的飯菜,從壽司到拉麵應有儘有。
堪稱是VIP禁閉室。
一進警局,他就被拉去做了血檢,結果很不友好——
警方沒能夠在他體內檢測到任何有致幻、神經麻痹作用的藥物成分。
這意味著他之前作出的陳述,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沒有彆的證據可以證明。
當然這也非常正常,因為他確實沒有被注入任何藥物。
但這並不妨礙他做出一副震驚到失語的神情。
更糟糕的是,公寓樓門口的監控並沒能拍下他被迷暈並且拖進車子裡的鏡頭。
這就導致原本想要幫他脫罪的搜查課一眾前同事,陷入空有力氣卻無處可施的尷尬境地。
鬆田陣平作為親手把他送到公寓樓下的證人,在當天淩晨趕到警局。
但是他的供述沒有半點作用。
他在當天晚上五點半,把新海空送到了公寓門口後就開車離開,並沒有親眼目睹新海空回到家,更不知道再那之後還發生了什麼。
事情也因此陷入僵局。
新海空回想起今天淩晨的時候——
·
一身寒霜的鬆田陣平飆著車,在十分鐘內趕到了東京警視廳,在簡單了解案情並且做出相應陳述之後,他見到了老老實實待在審訊室裡的黑發青年。
鬆田陣平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都已經親手把這家夥送到家門口了,隻是沒有像照顧小寶寶的媽媽一樣牽著手送進家門,就這麼一小段空隙,竟然還能出事!
他們才分開多久啊,兩三個小時之前還在抱怨食堂的飯菜不好吃,現在搖身一變,哎,變成嫌疑犯坐在他對麵了。
鬆田陣平怒極反笑。
能不能少惹點事情,給他省省心啊!
黑發青年身上還披著那件不合身的黑色棉服,原本沾著血跡的白色運動衫和褲子都被乾淨的囚服換了下來。
這套沾著死者血跡的衣物幻化成了指向新海空殺人嫌疑的尖刀,被警方作為關鍵證物,封存起來。
青年凍得青白的臉上掛著一絲恍惚的神情,看著怪可憐的,讓原本想要罵出聲的鬆田陣平極度無奈的憋回了原本的話。
罵也罵不得,好好說又不肯聽。
非得把自己搞到這副境地,被人誣陷成殺人凶手。
他從目暮警官那邊了解到了現場的大致情況,新海空之所以會被暫時拘捕,是因為現場實在有太多證據指向他了。
這一次倒真的不是警察不肯出力,搜查課的那些警官一個個恨不得掏心掏肺、徹夜不眠、拚儘全力,也想幫新海空洗脫嫌疑。
隻是奈何現場鐵證如山,就算想要洗,以他們的刑偵水平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洗出結果來。
他抬眼看著青年恍惚的神情,歎了口氣。有點彆扭的開口:
“不要管這些,我會查出真相的。”
潛台詞大概是——放心好了,我會抓出凶手,為你脫罪的。
這種關心的話被鬆田那張嘴巴說出來,立馬變得有些欠打起來。
新海空詫異的抬頭瞥了他一眼,險些沒有控製住表情。
鬆田這是完全沒有考慮過他真有可能是殺人犯啊。
這樣的鬆田和安室透懷疑的視線重合在一起,讓新海空有些恍惚。
雖然這一切都是他親手設計出來的,但是能夠有一個人無視一切證據,從始至終站在他身邊......
“喂喂!不至於吧!”鬆田的臉色有點急躁,兩隻手不知道該怎麼放才好。
“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感激涕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