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握了握翠姨的手,似乎在安慰她,叫翠姨忍不住笑了。
收拾了些輕便衣裳,翠姨往二人裡衣縫了些銀票,再想到阿宓容貌,給她尋來帷帽和麵紗,最後道:“京城路遠,我們不過是兩個女子,遇見什麼都有可能,憐娘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阿宓搖了搖頭,瑩瑩秋水般的眼眸卻堅定無比。
翆姨歎了口氣,背上包袱,牽她走出了院子。
趁著夜色,阿宓終於離開了洛府。
***
洛府有仆從守夜,但不嚴,鬆懈得很,洛城又哪兒想得到阿宓竟這麼大膽子敢和翠姨二人離府呢。
等他發現後,兩人都早已連夜出城,不知往哪處去了。
從出了懷城後,阿宓整個人就輕鬆起來,透著一股輕快的氣兒,瞧著就要生氣許多。
翠姨見她像隻可愛的小雀兒在攤子間鑽來望去,僅剩的一點悔意也淡了。她留在洛府也是為了阿宓,如果阿宓在那兒不快活,也沒有繼續待的必要。
“憐娘。”她招手取了根冰糖葫蘆,“來嘗嘗這個。”
冰糖葫蘆阿宓是認識的,隻沒吃過,她好奇地舔了口,眉宇間頓時不知露出是甜是酸的意味,皺成了一團兒又很快鬆開。
好吃!阿宓向翠姨比劃手勢,讓她也咬一顆。
翠姨笑著搖頭,“年紀大了可不愛吃這個,憐娘一人吃就夠了。”
阿宓不信,當翠姨又是把好東西讓著她,叫翠姨笑話道:“咱們現在可不是以前沒銀子,我若想吃就直接拿一根了,哪需要來從憐娘口中分。”
阿宓一呆,確實是這樣,她都忘了。
“憐娘隻吃一根嘗個味兒就行,待會子我們去酒樓裡吃好吃的。”
說到好吃的,阿宓眼神立刻亮了。在洛府的時候好東西都吃不到,被養在莊子裡又有人管著,那派去的嬤嬤為她有個好身形,膳食時常隻讓她吃半飽,零嘴也是不讓多吃的。
如果說到阿宓的遺憾,約莫就在吃上麵了。
翠姨先帶她去定了輛馬車,兩人趕路當然不能一直靠走,然後再去了家口碑最好的酒樓。
她們到的時辰有些晚了,樓裡沒幾桌客人,也讓翆姨稍稍放心。
阿宓相貌太出挑,作少年裝扮一點都不像,翠姨隻能讓她戴著帷帽。但吃東西不能一直戴著,總要叫人看見的。
因阿宓亮晶晶的眼神,翠姨一口氣點了許多菜,末了才想起二人吃不完,不由莞爾,“瞧我,出來後竟也不知節儉了。今日特例,憐娘多吃些,若用不完就讓小二拿去給那些乞兒。”
阿宓隻聽見前麵半句,後半句是不關心的。
好不容易和翠姨一起用這麼豐盛的菜食,她才不給什麼乞兒,她要自己吃掉。
動筷後,翠姨哭笑不得地看著阿宓。
阿宓吃得不快,就是動作沒停過,每道她覺得好吃的菜都要給翠姨夾一筷,再給自己夾一筷,前前後後等堆滿了再開始消,碗麵淺了一層後又重複之前的動作。
等翠姨吃飽了,見阿宓還在吃,小腮幫子鼓鼓的,眼睛還在望著菜。
翠姨不得不攔住她筷子,“憐娘,飽了就不能吃了,當心待會兒肚疼。”
阿宓猶不舍,還有好些菜留了許多呢。
明白她的意思後,翠姨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以姑娘的身份,阿宓本該是養尊處優的高門貴女,到如今卻連頓真正的好食都沒用過。
但阿宓護食的模樣也著實可愛,翠姨憐愛摸了摸她頭,“往後每頓都有,不拘這一餐。”
翠姨讓阿宓起身,望著她微凸的小肚子掩唇,“撐了吧,我讓他們上杯消食茶,憐娘站會兒,先彆坐了。”
阿宓應聲,原地站了會兒,再走到窗邊去瞧。
她們選的二樓,從這兒能看見大半條街,人來人往的喧鬨充滿市井氣息,阿宓好奇地望著。
直到旁人的飲酒嘖舌聲讓她回神,轉頭一望,視線對上兩個正在看她的男子。
其中一個男子臉上有疤,麵相凶惡,衣裳穿的鬆鬆垮垮,一手在腹間抓了抓,依然目不轉睛。
被阿宓撞個正著他們也絲毫不怵,目光反倒更加放肆,從阿宓的臉流連到她腰腹和足,貪婪又惡心的模樣叫人很是反感。
阿宓垂下眼,幾步走回座位,那兒有屏風擋著。
如影隨形的灼灼視線並沒有消失,男子咽酒的聲音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