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化雨,綿綿刺入人心,帶著未褪的冬日寒意,讓李琰持壺的手都不禁抖了一抖,在白玉製的案麵灑下幾點澄黃的酒液。
玉是細膩的白,酒是剔透的黃,讓李琰想起阿宓柔軟纖細的手指,和每次不勝酒意卻在他的含笑下慢慢將酒渡進口中的嬌羞。
佳人已逝,他卻是再也見不到她那又羞又懼的可愛模樣了。
李琰忽得將瓷杯摔碎在地,騰然起身,把周圍的人都唬了一跳,訥訥道:“世子,這……”
“沒意思。”他冷冷道,微垂的眼泛著不耐和戾氣。
顯王世子素來溫和待人,鮮有怒意,可眼下他的模樣誰也不奇怪。眾人都知道,世子妃一杯毒酒鴆殺了世子養在彆莊的愛寵,致使世子性情大變,得知消息的當日就杖殺了世子妃身邊的半數親信。
世子沒有就此頹靡,行事卻愈加冷酷,再親近的人在他麵前都討不了好。有人暗暗把他和朝廷鷹犬沈慎相比,竟覺得二人行事風格絲毫不差。
半年過去了,世子的陰戾之氣有增無減,愈發喜怒無常。
這不,宴會中好好地喝著酒,也無人招惹,突然就摔杯離去,一點預兆都沒有。
旁人說伴君如伴虎,他這性情比陛下還要捉摸不定。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議論紛紛。
李琰躍馬回府,經過正廳時世子妃蔣行雲正端坐在梨花木椅上,她身前還有後院的其他侍妾。
李琰看也沒朝那邊看一眼,徑直就要回書房,被蔣行雲一把叫住,“世子!”
腳步隻頓了一頓,繼續往前,蔣行雲無法,幾步上前甩過長鞭,烈烈的風從耳邊刮過,李琰一手握住鞭端,緩緩回頭,麵無表情,“世子妃這是要刺殺?”
蔣行雲冷笑一聲,“如果不是這樣,你怎麼舍得回頭看一眼!怎麼,你的小心肝走了便成了行屍走肉,那般難受怎麼不和她一起去死呢!”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眼見王府中最尊貴的兩位主子鬥起來,毫不猶豫地用最尖銳的話語相刺,那些侍妾和下人瑟瑟發抖,恨不得原地昏過去。
李琰被這話刺得渾身僵了下,轉瞬漠然道:“關你何事。”
“你生死如何我自然不關心,但隻要你活著一天,我的世子妃頭銜還在,我就不得不管你。”蔣行雲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起初她也許因為這個男人的好皮相有過些許好感,但這些都在冷淡的夫妻生活、和她毒死彆莊那個少女後他對自己欲殺之而後快的恨意後蕩然無存。
如果不是自己出身足夠高,顯王尚在還能勉強壓住他,恐怕自己早就被他一劍殺了。蔣行雲木然地想。
但她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所作所為,李琰已經明顯迷戀甚至是愛上了他養在彆莊的少女,為此甚至後院都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