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已經到了七八點鐘,天也黑的厲害,因為白天生產隊的婦女們去的稍晚一些,所以晚上大夥兒都是加班加點的進行搶收。
一直到了天徹底黑的看不見了,鐮刀也掄不動的時候,葉建國這才吼了一嗓子,“行了,今兒的就到這裡了,留幾個漢子跟我一塊在地裡麵把麥子堆起來,剩下的都先回家吧!”
有了他的發話,大夥兒自然是收工準備走人,都走到了一半了,葉建國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約摸著是個好天氣,又繼續喊,“明早四點鐘上工,大家都早一些!”
平時村子裡麵都是五點上工的,這秋收的季節,不止早上提前了,中午沒得休息,連帶著晚上都是加班到好晚的。
大家心裡雖然不舒服,但是一想到那堆的老高的麥子堆,心裡頓時就敞亮了,怕什麼,忙完這段時間,家裡的糧食可就不愁了。
葉建國是紅旗生產大隊的大隊長,自然是落在最後的,幫忙掃尾,至於其他的葉家人都陸續離開了,到林杏他爸的時候,也把鐮刀彆在腰後麵,準備離開了,卻被葉建國給喊住了,“春生,你可彆走,來一塊幫忙把這麥子都給堆起來!”
割了一天的麥子都攤在旁邊曬著晾,晚上的時候,全部都要收起來,免得露水重,傷了麥穗,磨出來的麵粉子會有潮氣兒,團成一團。
林春生累的腰都直不起來,慢吞吞的說,“建國,我的工分不在隊裡麵,白天能來幫忙,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了!”再讓他留下來堆麥子垛,那是一百個不情願的。
林春生是開貨車的,在外麵跑長途,一般都是不著家的,這種職業在大隊裡麵可是人人羨慕的。但是這要秋收了,家家戶戶都是要出個壯勞力的,沒法子,葉建國就把他給留了下來。
葉建國板著臉,“什麼叫看在我的麵子上,春生,你們家三代單傳,就你一個壯勞力,秋收的時候,你不來幫忙,這分糧的時候,你家要不要??”隊裡麵都是優先照顧婦女和老人小孩的,但是壯勞力確實當牛一樣用的。
雖然林春生是司機,但是他們家想要分糧,就必須要有壯勞力出力的!
林春生不服氣了,“我娘和秋麗不是來了嗎?再說了,我還是你姐夫哥呢,至於這般一點麵子都不給我留嗎?”
林春生他爹走的早,就一個老娘把他拉拔長大,再加上一個娶的媳婦沈秋麗,沈秋麗和沈秋萍是親親的姐妹,算起來,林春生和葉建國是也一擔挑兒,兩人娶的是沈家的一對兒姐妹花。
葉建國怒了,“是!你娘和你婆娘是來了,但是你娘和你婆娘的乾活是啥樣的,彆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中午生產隊裡麵的婦人們中午雖說可以休息一個鐘,她們休的可不止一個鐘了,乾起活來縮手縮腳的,兩個工分我都嫌給的多!”頓了頓,“你是家裡唯一的壯勞力,靠著你娘老子和你婆娘來乾活,這是個男人說的話嗎?”
他就是看在和葉家是親戚的關係上,對於沈秋麗和林老太兩人的偷奸耍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那是女人,讓著點是應該的。但是林春生可是一個三十好幾的壯勞力,正是乾活的好手,自家女人和娘老子偷奸耍滑了,他作為男人多做一些不是應該的嗎?
他偏偏,他這姐夫哥……太讓人失望了。
葉建國這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讓林春生心裡起了埋怨,這葉建國不過是個大隊長,也太拿著雞毛當令箭了,把自己當回事。
旁邊留下來的漢子看著氣氛不對,哈哈大笑,一陣葷段子岔開話題,“春生,你這都不行了?”
“那晚上在炕上吭哧吭哧要使勁的時候,豈不是更不行了?”
“滾滾滾,你們才不行了!”林春生臉上火辣辣的,他勾起地上的木叉,對著地上的麥子就是一通收攏,“哪那麼多話,我留下來不就行了嗎?”
提前走了的人,自然不知道後麵的事情。
葉家人回到家的時候,老遠就聽到東東哭的響亮,這下,沈秋萍的臉色立馬變了,提著手裡的鐮刀就飛奔回去,推開門一看,東東撲在秋秋的身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而秋秋卻沒有絲毫反應。
沈秋萍看到這一幕,腦子裡轟然一響,手上的鐮刀一扔,連忙問道,“東東,你姐咋的了?”
東東哭著說,“我、我……姐姐醒不來了!”小家夥哭的太狠了,也被嚇著了,說起話來也是顛三倒四的。
沈秋萍這會也發現不對了,她抱著秋秋好一會,但是秋秋確實一點反應都沒有,再說了,東東哭的厲害,若是秋秋是好好的,早都被吵醒了的。
可是秋秋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睛還是閉的緊緊的。
“秋秋?秋秋?”沈秋萍一連喊了好幾聲,秋秋都晶晶的閉著眼睛,一點回應都沒有。
沈秋萍慌的不像話,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牙齒咯咯的打著顫,“秋秋,你可彆嚇著媽啊!”
“咋的了?”聽見哭聲的趙翠花衝了進來,一進來就瞧著炕上的娘倆哭的不像話,唯獨懷裡的秋秋沒聲音,也沒人回答她。
在瞧著在老三媳婦懷裡躺著眼睛緊閉的秋秋時。
趙翠花心裡咯噔一下,到底是活了一輩子的人了,大風大浪見的多,她把沈秋萍往旁邊一推,厲聲,“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