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屋內。
沈姥爺有氣無力的靠在床頭, 先前那突然暈厥,到底是傷了根本, 之前又強撐著精神說了好了好一會話, 這會慢慢的疲倦就上來了。
等沈姥姥領著秋秋進來的時候, 他這才抬頭看了一眼, “走了?”
沈姥姥嗯了一聲,眼眶有些紅, “我把那沒良心的都給趕走了!”說完,她把身邊的秋秋往前一推,“這次多虧了秋秋, 不然、不然……”
不然了半天, 沈姥姥也沒能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她和老頭子風風雨雨一輩子, 富過, 也窮過, 最艱難的日子都熬過去了。
若是今兒的,老頭子真的出點什麼事,她估計也不想活了。
猛的對推到前麵, 秋秋有些不自在, 對上沈姥爺那一雙慈祥睿智的眼睛,她磕磕巴巴, “沒、沒我事, 是、是您福氣大。”
她不想把功勞往身上領,就算是今兒的不是沈姥爺,一個陌生的老人, 她也願意救的,無關其他,隻因為這是一條生命。
想到這裡,秋秋忽然記起了林杏當時的話,什麼叫做,應該死了?難道上輩子,姥爺就在過壽這天走了嗎?
隻是這事,她是萬萬不敢提起的,她走到床頭,半蹲在沈姥爺的跟前,軟聲,“姥爺,您要好好的!”要長命百歲,要健健康康。
這是一位晚輩,對長輩最殷切也是最直接的期盼。
沈姥爺心情有些沉重的,但是對著秋秋這孩子,真摯的話語時,他也不由得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秋秋的頭發,豁達,“閻王爺都沒把我帶走,可見我是個命硬的!”
隻是今兒的凶險程度,他還是有些後怕,若不是秋秋在跟前,他這條命算是交待了。
想到秋秋,他就想到了林杏的做法,不由得有些心寒,都是同樣的外孫女,秋秋有多心善,林杏那心,就有多狠了。
有著林杏在前麵對比著,沈姥爺看待秋秋的目光也越發的柔和了一些,“晚上和你媽一塊在沈家歇一宿,晚些在回去!”
秋秋回頭,看著沈秋萍,沈秋萍顯然是被嚇狠了,她下意識的回答,“成,我和秋秋在這裡照顧您下!”
就算是讓她走,她也不放心啊!
隻不過,家裡還有一攤活沒做,尤其是建國一個人在地裡麵忙,她到底是心疼的。
沈姥姥咋不明白自家閨女的意思,她對著一旁的沈立新說道,“立新,你跑一趟你小姑姑家,去和你姑父說一聲,我們沈家留秋秋他們兩天,若是葉家的活比較重,你就幫襯著一些。”
沈立新是沈家的長孫,是按照沈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來培養的。
雖然,沈家現在隻剩下了個窮酸的框架,但是在教育孩子這一塊,沈家的人都是格外的重視的。
沈立新點了點頭,對待秋秋這個小表妹也越發的感激了幾分,他轉身就出了門,顯然是去葉家打招呼去了。
晚上,秋秋和沈秋萍在歇在一個屋,這屋是沈秋萍和沈秋麗姐妹兩個出嫁前的屋子。
等她們出嫁了以後,這屋就騰出來了,給了沈月牙住,沈月牙是沈家四房的,和小七是也一個爹娘。
晚上秋秋他們住在這裡以後,沈月牙特彆乖巧的去了她娘的屋,臨走還不往回頭,“秋秋姐,明兒的我帶你去後山撿野莓吃!”
秋秋抿著嘴笑著點頭。
等沈月牙出去後,沈秋萍的臉色這才鬆了一下,她歎了口氣,“你說,那林杏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變成了這樣?”
秋秋有些困了,她強行睜開了睡眼蒙蒙的眼皮子,軟軟的說了一句,“她的性格本來就是這樣!”
這種東西是骨子裡麵帶著的,而不是變成了這樣。
沈秋萍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等她回頭要再次說話的時候,才發現秋秋睡的歡快,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彆提有多可愛了。
她失笑,“還真是個孩子!”說完,把秋秋和東東兩個扶到了一塊,她也不睡,拿著一把蒲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的扇著。
秋秋他們在沈家住了兩天,在瞧著沈姥爺的身體恢複不錯的時候,他們就打算回去了。
臨走之前,沈姥姥把秋秋拖到了屋裡麵,拿了一個手帕出來,那手帕是正兒八經的絲綢,上麵繡著一從竹子。
雖然沒有之前玉佩那麼珍貴,但是就衝著這絲綢,秋秋就曉得這帕子怕是不簡單。
沈姥姥拿著手帕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她笑容滿麵的放在秋秋麵前比劃了下,“我們家秋秋長的可真俊呀!”
尤其是手帕半遮麵的時候,露出一雙黑白澄澈的眼睛來,那一雙眼睛裡麵似乎裝著漫天繁星一樣,亮的不像話,沈姥姥誇,“秋秋這一雙眼睛啊,真是比我年輕的時候,瞧著那美人還要好看三分!”
她這話一說,沈秋萍也跟著瞧了瞧,“這眼睛不像我,也不像建國,倒像是集中了兩人的長處來長的!”
總歸是好看了,瞧著比她和建國的眼睛都好看。
秋秋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彎了彎眼睛,軟聲,“您再誇,我可就走了啊!”
“喲,還害羞了!”沈姥姥笑個不停,她把手帕塞到了秋秋手裡,“姑娘家的,在外麵出了汗,彆用衣服去擦,往後就把這帕子放到兜裡麵,隨時都用得上!”
這還是以前沈家有錢時的一個做派,哪怕是現在落魄了去,有些東西還是刻在骨子裡麵的。
秋秋低頭,看著手裡的手帕,是上好的絲綢麵料,放在手心的時候,冰冰的,滑滑的,特彆舒服,她也沒拒絕,“謝謝姥姥!”
沈姥姥摸了摸秋秋的臉,感歎,“若是咱秋秋在大一些就好了,這樣姥姥能給你準備的東西也更多!”
也不像現在,翻遍了壓箱底,就找出了一放帕子來。
秋秋靠在沈姥姥的肩膀上,軟聲,“我覺得現在就很好!”
沈姥姥笑了笑,抬手點了點秋秋的額頭,對著沈秋萍說道,“這孩子什麼都不爭不搶的,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沈秋萍笑了笑,沈姥姥起身,從屋內的立櫃裡麵拿出了一個布袋子,裡麵放著十多斤的細白麵兒,她找了一個小袋子,倒了一些出來,“拿回去給孩子們做頓白麵饃饃吃!”
頓了頓,“我記得秋秋喜歡吃撒著蔥花的雞蛋麵,你記得回去給秋秋單獨做呀!”
沈家條件雖然比葉家好一些,但是細糧也是不多的,更何況,現在秋收還沒下來。
這十多斤的細糧,都是緊吧緊吧,不曉得怎麼從牙縫裡麵省下來的。
沈秋萍哪裡會要,她連連往回推,秋秋也是一樣,滿臉的我不能要。
沈姥姥卻不給她們拒絕的餘地,看向了在一旁玩著的東東,問,“東東想吃白麵饃饃不?”
東東咽了下口水,脆生生的答了一句,“想!”
這下,沈秋萍沒話說了,她背著四五斤的細白麵,隻覺得手裡沉甸甸的。
秋秋在一旁沒說話,半晌後,她才輕聲,“姥,等我掙錢了,天天給你做白麵饃饃吃!”
她是曉得了,這是姥姥他們從自己的口糧裡麵省出來的。
他們可以繼續拒絕,但是姥姥一定會不高興的。
就像是她拿了野雞過來,姥姥他們不收下是一個道理的。
沈姥姥笑的眼睛都眯到了一塊,“好!姥姥等著你!”
走在回去的路上,秋秋看著自己兜裡麵塞的滿滿一兜野莓,她拿了一顆含在嘴裡麵,酸酸甜甜的,特彆好吃,她滿足地說,“媽,我覺得姥姥家的人,比葉家的人好!”
這一口袋野莓是幾個表哥還有月牙他們一塊從後山上找來的,他們都沒舍得吃,摘來的野莓,全部都在她口袋了。
沈秋萍失笑,“這話你可不能當著你奶奶說,不然你奶可不疼你了!”
秋秋吐了吐舌頭,“奶奶是很好,但是二伯娘和四伯娘一點都不好!”
不像沈家,她的那幾個舅母,瞧著都是很和善,而且大家的心也是往一塊使的。
這下,沈秋萍沉默了下,“龍生九子,可有不同罷了。”
他們三個剛走到紅旗生產隊的路口,就被人給迎了上來,來人不是彆人,正是菊丫,她和沈秋萍的關係好,特意趕上來問話,“秋萍,你這回了一躺娘家到底是出了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