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離過年越來越近了, 紅旗生產大隊的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年貨了, 大夥雖然扣扣搜搜了一年,但是在過年的時候,在窮的家裡都會弄些好吃的出來, 算是犒勞辛苦的一年。
葉家也不例外,一早就把前些天分好的肉切成了一塊一塊的, 給掛在了橫梁下麵。
不止如此,還趙翠花還把葉拴住他們掙回來的錢,拿了五塊錢出來,讓葉建國去了縣城的屠宰場, 買了不少的邊角料回來, 專門做了一批灌腸出來。
這灌腸裡麵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肉,還加了不少的糙米和香菇這些配料, 這才勉勉強強掛了十多根。
就這, 都是彆人羨慕的存在。
秋秋他們進進出出的, 每次從橫梁下經過, 總會聞到香噴噴的灌腸味。
這還沒過年呢!大夥兒都紛紛盼著,希望趙翠花能夠手鬆一些,讓大夥兒可以提前嘗嘗這灌腸的滋味。
葉家的廚房內。
趙翠花掌大鍋,幾個兒媳婦在旁邊燒火的燒火,揉麵的揉麵, 搓紅薯圓子的搓紅薯圓子,忙的熱火朝天的,一年到頭, 最舍得放油的也隻有這兩天了。
這次葉拴住他們在外麵熬了半年,兩人掙了不少的錢,在葉拴住回來那那天晚上,就全部上繳給了趙翠花。
趙翠花作為當家人,當即就拍板,去供銷社打了三塊錢的油回來,這三塊的油可全部在鍋裡麵了。
這過年家裡不是要備上一些稀罕物,這鍋裡麵的油就是要炸一些紅薯圓子和油炸撒子,這些東西一年到頭,也隻有過年這兩天才會有了。
紅薯是自家地裡麵的,地窖裡麵多的是,這些東西不費錢,費錢的是油,要曉得,那三塊錢的油,夠他們平時吃幾個月了。
也就隻有這過年的時候,才會奢侈一些。
秋秋他們這些孩子,擱在平時,早都出去玩了,可是今兒的大大小小的卻齊齊的在家裡麵搬著一個小板凳等著。
不為彆的,就為能夠吃到第一口炸的紅薯圓子。
秋秋也不例外,那麼多孩子裡麵,隻有她被允許進了廚房,眼巴巴的瞅著趙翠花用著漏勺把鍋裡麵的第一勺炸好的紅薯圓子給撈了起來。
炸過東西的人,都曉得,第一勺的東西,是最不好掌握火候的,一不小心就糊了,趙翠花手裡的這一勺也不例外,灶膛裡麵的火有些大,所以這紅薯圓子炸的有些焦黑。
但是秋秋他們不嫌棄啊!
不僅不嫌棄,還相當的流口水。
趙翠花把這一勺十多個紅薯圓子盛到了盆子裡麵,招呼,“起鍋了,快端出去吃!”
她這話一說,秋秋他們眼睛立馬一亮,也不嫌燙,一人揣著兩個紅薯圓子,就跑不見了人影。
留下廚房的幾個人笑罵道,“這些孩子們,也跟著野慣了!”
“可不是!”趙淑芳臉上掛著笑容,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喪氣,她點頭,“不過這難得過年,孩子們愛玩,也是正常的,由著他們去。”
察覺到趙淑芳的語氣正常,廚房的其他人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沈秋萍跟著,“也不曉得這些孩子們去哪裡了,一天到晚都不見人影!”
不說彆的孩子,起碼以前秋秋可不是這樣的。
這兩天,葉家的這些孩子們各個都神神秘秘的。
趙翠花的手一頓,她說,“隻要在大隊裡麵,甭管他們怎麼瘋,有我們這些大人在,都能兜著底!”
是這個理,這樣一說,廚房的幾個人也都放下了心。
秋秋他們揣著滾燙的紅薯圓子,去的不是彆的地方,正是葉保國和沈荷花兩人暫時落腳的地方,這些天,秋秋他們幾個輪這番的來踩點。
按照秋秋的猜測,今兒的葉保國和沈荷花兩人要出門了,因為在不出門,他們的夥食就徹底沒了。
這幾天葉保國和沈荷花兩人的日子可謂是艱難的很,之前葉家門口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生產大隊。
再加上趙翠花放出了話,誰敢幫葉保國他們就是跟她過不去。
而葉保國他們住的這五保戶的房子,破爛不堪,漏風漏雪不說,連帶著唯一的一個炕也不能燒。這一到晚上,零下十幾度的溫度,可不要把人給凍死了。
如果說上麵那些身體扛著點,還能熬的下去,沒有糧食才是最可怕的。
他們回來的時候,就沈荷花的行李裡麵揣著三五斤的糧食,他們兩人省著省著吃,這麼些天下來,也支撐不住了。
今天,再不出去借糧,就要徹底斷炊了。
而秋秋他們踩點了這麼多天,就等著今天這兩人出門了。
秋秋嘴裡嚼著香甜軟糯的紅薯圓子,一雙眼睛卻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五保戶的破爛門,隻聽見咯吱一聲,秋秋一噎,那紅薯圓子頓時吞了進去,差點沒把她給噎了個好歹出來。
不用她說話,葉東來他們幾個就跟上來前去,也不動手,就那樣不遠不近的盯著。
葉保國一出門,總覺得有人盯著他看,但是每次回頭卻沒瞧見人,他不由得摸了摸腦袋,以為自己是多疑了。
這才領著沈荷花去了人家戶門口,到了年關跟前,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吃食,他們還沒進院子呢,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撲麵而來的肉香味。
葉保國和沈荷花兩人齊齊的咽了咽口水,他們兩人已經喝了兩三天的粥了,肚子裡麵的油水早都空了。
葉保國理了理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勉強像個人樣了,這才敲了敲門,他敲的並不是葉家的門,而是張愛國家的,葉家他是不敢在回去了。
他敢說,隻要自己敢到葉家門口,立馬就會被人用水給潑出來,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了張愛國,愛國這個人性子老實善良,跟他以前的關係也不錯。
他敲了半晌,張家的門這才打開了,開門的不是彆人正是菊丫,她一看葉保國,立馬就要把門給關上。
誰知道,葉保國把手攔在了門口,擋著了要關的門,他一臉憨厚的賠著笑,“菊丫妹子,我來找下愛國,你讓他出來,我和他說兩句話!”
菊丫停了手裡的動作,冷笑一聲,“喲,這不是葉保國葉大哥嗎?怎麼?變成這個德行了啊!瞧瞧這一身,跟要飯的一樣,我還以為你和那野女人在一塊,日子混的有多好呢,如今瞧著,也不過如此啊!”
葉保國聽到這話,他牙齒咬的咯吱響,“菊丫,你好好說話!”
“呸!”菊丫呸了一口,“跟你這種不著調的負心漢,有什麼好說的??”
“說吧,你來找我家愛國什麼事情?先跟我說,我可不敢把愛國交給你,萬一被你這身邊的野女人給勾走了,我到哪裡哭去??”
菊丫全程一個臟字沒有,可是卻把葉保國和沈荷花給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葉保國拳頭捏的哢嚓響,“菊丫,荷花妹子是正經人家,你彆這樣說她!!”
“正經人家,正經人家的婆娘,會跟你一個有家有口的男人跑了?你可彆侮辱了正經人家四個字!”菊丫滿臉嘲諷,“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再不說,我就關門了!”
沈荷花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侮辱,她眼眶當場就紅了,“這位大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菊丫冷笑,“怎麼當了□□還想立牌坊???”
菊丫可不是好脾氣,對於這種狗男女,她是沒有半分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