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生產大隊, 那泥濘的小路上多出了一輛氣派的小汽車, 小汽車的四個軲轆陷入在壓在羊腸小道上, 發出一陣轟隆聲響。
這聲音,可把大隊正在地裡麵乾活的人給吸引了過去。
要知道,他們大隊這條路上, 這些年最氣派的也不過是隊裡麵那拖拉機而已, 哪裡見過這種黑色小汽車, 大夥兒紛紛停下了手裡的農具, 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小汽車。
都好奇的緊, 他們大隊怎麼會有這種車子進來?這是找誰的呀!
不多會, 在眾人那好奇和豔羨的目光中,從車裡麵下來了一個男人,男人穿著一身中山裝,眉如遠山, 清正儒雅, 他掃了一眼正在路邊乾活的眾人,迎了上去,問道, “老鄉, 我問下,那葉建國和葉秋秋家住在哪裡?”
被他問著的不是彆人, 正是張愛國, 冷不丁的被人問道, 他第一反應不是榮幸, 而是警惕,“你找他們做什麼?”
儒雅男人自然沒錯過張愛國的眼裡麵的警惕,他把自己的軍人證給拿了出來,遞在了張愛國麵前,說道,“我找葉建國和葉秋秋有件大事,很著急,所以希望老鄉能夠給我指下路程!”
看到那上麵的軍人證,張愛國的臉上的警惕這才淡了幾分,他說,“你順著這條路往裡麵走,左拐彎就是葉建國家!”頓了頓,他補充,“今兒的建國帶著媳婦孩子回娘家了,這會你就算是去葉家也不一定能見到人!”
儒雅男人麵上有些失望,“這樣啊!那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張愛國,“這個不好說,平時建國他們回娘家都是當天去當天回的,但是這次秋秋登報的事情,是大喜事,他們要去給沈家報喜,約摸著留飯,至於會不會在沈家歇一晚上,就說不準了!”
儒雅男人更失望了,轉念一想,這麼多次的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兩天了,“那謝謝老鄉,我就在這路邊等他們吧!”
“不如去葉家喝杯水在等著吧?”張愛國好心提醒。
儒雅男人搖了搖頭,“葉建國和葉秋秋他們不在家,我過去也沒有意義!”
他這樣一說,越發引起了大夥兒的好奇。
旁邊的杆子嬸沒忍住,“你找建國和秋秋他們是做什麼?”杆子嬸這句話,可是問到了,大夥兒心坎裡麵去了。
大夥兒都眼巴巴的望著這氣派又儒雅的男人。
儒雅男人說,“我要見到葉建國和秋秋才能說,現在還不能說!”
這下,大夥兒有些失望,菊丫快言快語,“你是從哪裡來的?是建國他們的親戚嗎?”
儒雅男人,“我們從京城過來的,至於親戚……”他語氣微頓,“算是親戚吧!”畢竟自家閨女在葉家待了這麼多年,甭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如今算起來,他們也算是親近的人了。
“什麼叫是算是?”菊丫好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這麼多含糊?”
儒雅男人苦笑,“當年出了些意外,一時半會我也說不清楚,不過,等秋秋他們回來了,若是秋秋認我,我和葉家就是親戚了,若是不認……”他一時半會還沒想好要怎麼辦,想到這裡,他沒忍住問道,“秋秋這些年,在葉家過的好嗎?”
菊丫古怪的看了一眼他,嘴皮子一張,“那是自然了,我們大隊裡麵的姑娘,過的最好最舒心的就屬秋秋了!”
眼瞅著麵前的男人有些意外,菊丫繼續,“你是外麵來的人,可能不知道,我們大隊裡麵有個謠言,老葉家那祖墳埋的好,連帶著三代都是男丁,從未生過一個閨女。
如今,到了秋秋他們這孫子輩的,好不容易生了個姑娘起來,你說說,她在葉家人日子能不好嗎?天天紅糖水,頓頓吃雞蛋,不用做家務,還能有書讀。更彆說,我們這裡有很嚴重的重男輕女現象,可是在老葉家,那麼多帶把的孩子,受寵的程度還比不上秋秋一個小閨女。”
說到這裡,菊丫羨慕道,“不是我吹牛啊!我們整個大隊裡麵過的最暢快,最舒心就屬於葉家那小閨女了!”
那葉家小閨女上麵有爺爺奶奶疼著,中間有爸爸媽媽寵著,在下麵,還有葉東來他們這幾個哥哥,護的跟眼珠子一樣。
整個大隊裡麵的小姑娘,再也找不到一個比秋秋日子過的更舒心一些的了。
聽到這話,儒雅男人心裡多少好受了一些,隻要閨女在外麵這些年,過的好他比啥都高興。
他連連道謝,“謝謝你了老鄉!”頓了頓,“那前幾天報紙的事情是?”
這下,菊丫更來勁了,“報紙啊!我跟你說,這可是我們紅旗生產大隊的榮耀事了,你知道這榮耀事誰帶來的嗎?”
不等麵前的男人回答,她就繼續,“這可是秋秋這丫頭帶來的,那孩子和她哥一塊去了後麵的大山深處,差點走丟了不說,還遇到了吃人的熊瞎子,可謂是費勁千辛萬苦,才把這百年野生靈芝給采回來!
你猜采回來了?怎麼著?擱著正常的人,在瞧著這百年野生靈芝的時候,哪個沒一丁點的私心?可是我拍拍胸脯告訴你!唯獨秋秋沒有,這孩子高義啊!當場就讓葉建國把這靈芝給交出去!你瞧瞧,這十裡八鄉哪裡能找到這種高義又善良的姑娘??”
隻是,儒雅男人的注意力卻不在高義上麵,他有些心疼,沒忍住,“這上山還遇到熊瞎子了?差點沒回來??”
“可不是!我可沒有騙你,是真的有熊瞎子,當初秋秋他們大半夜沒回來,隊裡麵的人去找,可是親眼看見的呢!”菊丫劈裡啪啦倒豆子一樣倒完了。
“秋秋還是個孩子,她往山裡跑,這葉家的人都不管管??”
菊丫用著看稀奇一樣的眼神看著麵前的男人,“我說大領導啊!你當這是城裡麵啊!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鄉下的姑娘,可沒那麼多講究,上山爬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下,男人更心疼了,他沒想到,秋秋為了一個靈芝,竟然差點連命都沒了!
彆看登報有多榮耀,實際背後,這孩子還不曉得吃了多少苦。
想到這裡,男人的眉毛都蹙著,不過還是沒忘記對這個菊丫道謝,“謝謝你了老鄉!”
菊丫擺了擺手,心裡在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她看了眼天上的日頭,岔開話題,“你要是不回葉家,就進去小汽車裡麵等著吧,省的有太陽曬的眼睛都睜不開!”
這會是晌午的太陽,哪怕是還沒到夏天,那也曬的不舒服咧!
儒雅男人點頭,連著道了幾聲謝,這才打開了車門,進到了車子裡麵,對著一旁一直沒吭氣的少年說道,“那葉家的人很不錯!”
陰鬱少年點了點頭,眼裡劃過一絲微不可微的期待,“我聽到了!”
“就是,鄉下的環境,到底是艱苦了一些,秋秋怕是受了不少的罪!”
他說完這話,車廂內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當中。
儒雅男人問,“你可想好了,若是找到了人以後,就留在這裡?”
少年點頭,他抬頭望著車窗外那一片綿延不絕的大山,他說,“這裡挺好!”
接著,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那儒雅男人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而在葉家的人也都得到了消息,有個開著小汽車的陌生男人要找葉建國和秋秋,不過他們沒有上門,所以停在村口的地方。
葉家的人也都紛紛的往這邊趕,隻是大夥兒在瞧著那氣派的小汽車的時候,有些怯場,並沒有主動問上去,反而跟著大夥兒一塊在旁邊乾起了農活。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太陽都要下山的時候,秋秋他們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從大隊外麵進來了,葉建國背上背著不少的東西,這都是沈家臨走的時候給裝的。
他們一進大隊,就被旁邊乾活的人給迎了上來,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秋秋和葉建國對視了一眼,他們可不認識開著小汽車的人呀!
正當疑惑之際,停在不遠處停在不遠處的小汽車車門被打開了,從氣派的小汽車內下來了一位氣質儒雅的男人,他三兩步就站到了秋秋麵前,麵色激動,“我是你爸爸!”
秋秋,“……”
眼見著秋秋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男人有些失望,他把麵前的少年往老葉家一推,開門見山,“當年孩子抱錯了,我們老謝家是閨女,老葉家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