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女眷裡,人人都是樂於捧了良嬪。
當然,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湊了良嬪的跟前。
在嬪位娘娘的麵前,娘娘沒問話,自然沒人敢多嘴兒。
良嬪的父親在這一日得了一個輕車都尉的流爵。
這於娘嬪的娘家人而言,也是天大的幸運。
要真真說起來,這省親彆墅一眾的事情,那操持出力最多的還數了族長一家。
族長媳婦的輩份,良嬪也要喚一聲嬸嬸。
至於族長的長子媳婦,良嬪若是謙遜一些,也得喚一聲嫂嫂。
這一位族長家的長子媳婦姓白,閨名貞貞。
白貞貞是誰?
便是一位孤女,借助於姑母家。
她姑母乃是徐府太太,她的表哥亦是有名的君子徐宜州,她的表嫂便是楚婉婉。
白貞貞嫁進婆家有一年餘了。
白貞貞的夫君就是八品小官。
這等官身在高門大戶的眼中,那真是芝麻小官。
可當初白貞貞樂意嫁了,那也是看中了夫君的上進,以及婆家比著姑母家勢力低微,至少,不會小瞧了她是一個孤女。
這一個時代,孤女是被人瞧不起的。
這認為命太硬。
白貞貞出嫁前,姑母就是與她提過了。
她的夫君出身鄉紳之家,家資勉強。可有一點兒好,多少高門大戶的公子,這能得了蔭官的,那有了正緊的差遣。
可名額有限的蔭官,這若是輪不著呢?
沒本事走了正緊的科舉,那些庶房的最後輪到了庶民的日子,也是靠著在嫡支打秋風過日子。
那等瞧人眼色的,真真的可憐。
白貞貞的姑母徐太太自然不能讓侄女過這樣的日子。
於是,這親事是徐太太琢磨了許久。
白貞貞一嫁進門,就有一位當官的夫君。
這官身有了,隻要夫君上進。
早晚給她掙得了體麵的誥命。
可現在呢?
在這會子,在良嬪的麵前,白貞貞那是羨慕的緊。
良嬪那一等的威風,可謂是涮新的白貞貞的見識。
皇家的嚴肅,還有那等富貴,讓白貞貞瞧了,都是羨慕了良嬪的父母那能沾了宮裡娘娘的光彩。
至於族長家?
白貞貞可清楚了,她這公爹近日辛苦的緊。
真說了天大的好處?
那是真沒有。
就是攬了良嬪的一個名頭,也是給自家披了一層的虎皮。
皇親國戚,還是能唬了人的。
便是去了姑母家做客時,也能吹虛一二。
總歸不會讓白貞貞覺得羞愧。
說到底兒,她嫁的夫家比著姑母家差遠了。
這去了,也是多奉承了新的表嫂楚婉婉。
至於姑母那兒?
白貞貞心頭還是感激了姑母的。
這姑母徐太太可謂是白貞貞心目中,跟她親娘一樣。
良嬪這兒在娘家待的時間並不久。
等著擺駕回宮。
又是一翻的依依不舍。
良嬪當然不舍得。
在這等省親的時候,她能鬆快。
不管是宴飲,還是聽戲。
又或是娘家親人們有意的,無意的奉承。
在這兒,良嬪享受的是最耀眼的待遇。
可回了宮裡呢?
那萬萬不同了。
哪怕晉升了嬪位。
良嬪的上頭可還有高位的妃子。
在宮裡,良嬪還得小心了態度。
哪有現在的自在。
可皇家的規距擺那兒。
最後,良嬪還是離開了。
隻是離開時,坐了攆轎上。
良嬪還是擱了簾子前,又是回望了一眼。
乾清宮。
正統帝在小歇。
他這幾日有些乏了,就是批奏章時,也不在像是往日那般的加班加點兒。
此時,時辰真不早了。
“算一算,良嬪要歸了吧。”
正統帝說道。
“算時辰,良嬪娘娘還有兩刻鐘將回宮。”
李公公趕緊的回了話。
“……”
正統帝聽了,不再回話。
正統帝在想了事兒。
要說起來,關於嬪妃省親一事。
正統帝真沒什麼壞心思。
玉榮、劉嬪都是小心的緊,可不敢讓娘家人請旨省親。
正統帝真正的目的,也隻是想給一宮主位的嬪妃們加一加恩。
正統帝想做戲給,他要做戲的人看。
這些入宮的嬪妃,為了什麼?
自然是搏了富貴。
正統帝做的,就是提拔了他願意用的人。
給了爵位,這一個小小的流爵,就是多些爵米爵祿。
正統帝不在意了。
正統帝是表示了一個風向標,他要讓人知道了,他選了那些小官家的姑娘入宮。
這是真心要提拔了人。
皇帝的一舉一動,那是一種暗示。
懂了的人,自然就是懂了。不懂的人,皇帝就懶得再多講。
正統八年,三月。
良嬪歸回後。
接著就是曹嬪、李嬪、史嬪這三位回娘家省親。
正統帝跟前麵的嬪妃回娘家省親一樣,也是給這三位的父親皆是賜了爵位,一個輕車都尉的流爵。
這些娘娘們皆是回了娘家。
得了皇家的賞,得了天子的賜爵。
可以說,正統帝的姿態做出來。
一時間,還真是有許多想投效的寒門官員,都是看懂了一些。
畢竟,這一回省親的嬪妃,除了皇貴妃真是出身顯貴外。
其它的幾人,倒底也算不得最拔尖兒的那一拔。
特彆是惠貴妃、良嬪、史嬪,這三位的娘家可以說,真真不起眼。
惠貴妃的弟弟乾脆是白身。
良嬪的父親也是一個白身。
史嬪的爹隻是五城兵馬司裡的一個小主事,也是微末的八品小官。
瞧瞧這三人,可以說,這真的是提不起什麼家世的。
就是如此呢,正統帝給做臉了。
壽康宮。
皇貴妃在跟皇太後述苦。
“母後,連史嬪的父親都是賜了輕車都尉,我回了府上省親,真真是燥得慌。”
皇貴妃不滿意。
她覺得她的弟弟,得了一個輕車都尉的爵,這真的輕了。
“那你想給謀一個什麼樣的爵位?”
皇太後問道。
“惠貴妃的弟弟可是得了一個一等男。我的位份在她之上,如何不能給弟弟謀一個更高的爵位?”
皇貴妃早是積了怨氣。
隻是之前壓抑了。
可再在省親一結束。
這一比較,皇貴妃心頭的不平衡更甚了。
“這是天子的意思。武氏一族出了一個承恩公,再想求一個一等男?這何等的臉皮敢肖想了?”皇太後輕輕搖頭。
皇太後可不會再給娘家多求了爵位。
她還盼著娘家再低調些。
自古以來的外戚如果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那麼,早晚有禍事的。
“母後。”
皇貴妃還想說話。
皇太後擺擺手,打斷了,說道:“哀家乏了,你且跪安吧。”
皇太後都趕人了。
皇貴妃沒折,這才是住了嘴。然後,依著皇太後的意思,這便是告退。
瞧著皇貴妃走了。
皇太後一聲的歎息。
“太後娘娘可是擔心……”
武嬤嬤試探的問了話。
武嬤嬤沒問完,皇太後擺擺手。
於是,武嬤嬤住了嘴。
皇太後沉默了良久。
殿中的氣氛甚是安靜。
那一種靜,靜的有點兒凝固。
過了許久,才是傳來皇太後的一聲歎息。
“哀家都不知道為了皇貴妃,這要歎息多少回?”皇太後說了此話,道:“承恩公府上啊,皆是浮燥起來了。”
“太後娘娘。”
武嬤嬤的臉上有些擔心。
“哀家在一天,能護了承恩公府。哀家不在了呢?哀家從皇貴妃的身上就看出了,承恩公府啊不像是安份的樣子。”
皇太後看的明白。
“您是定海神針。承恩公府再如何行事?總還是聽了太後娘娘您的吩咐。”
武嬤嬤撿到了好話講。
“哀家好了。一個老婆子說太多,隻會討人嫌棄。”
皇太後更明白,宮外的承恩會府啊,真想應付了她。便是答應的再好,若是做不到,全是白給。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哀家是懶得多管。”
皇太後也明白,她活了一輩子,總是在為彆人活著。
現在她老了,還有多少活頭?
皇太後總想活的自己舒坦一些。
“太後娘娘說的是,兒孫自有兒孫福。”
武嬤嬤回了話。
世間各有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