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榮懂了,她這一來,做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想是通天閣這兒,皇帝應該發過大火。
現在還在低氣壓中。
“去讓禦膳房的把膳送來。聖上龍體要緊,你等怎麼可以讓聖上晚了時辰用膳。”玉榮嘮叨了話。
李公公覺得能避一避,再好不過了。
於是,他是一應了話,準備親自去辦事兒。
玉榮進了殿內。
“誰讓你進來的……”皇帝在怒吼。
“恭請聖安。”
玉榮福了一禮。
本來背對著玉榮的皇帝一聽著皇後的聲音,那是轉過身來。
“原來是梓橦啊,你怎麼來了。”
皇帝有點小驚訝的樣子。
“天晚將歇了,聖上一直未嘗用了晚膳,此等大事我做為中宮皇後,又豈能置之不理?”
玉榮走上前,說了來意。
正統帝一聽後,搖搖頭,他說道:“朕沒胃口,朕讓逆子給氣飽的。”
正統帝一說話時,語氣裡還帶著怒火。
“聖上。”
玉榮喚了一聲,她道:“再生氣,飯還是要吃的。您未用晚膳,我心擔憂,怕是夜難安寢。”
“不若我陪您一直少少用一些吧。”
玉榮本來用了晚膳。可這會子,皇帝沒用呢,她不會不懂了眼色的。
玉榮走上前,執了皇帝的手。
玉榮會大膽,在皇帝生氣裡來撩一撩龍須,那是她有底氣的。
做為皇帝的中宮嫡妻,做為皇宮的小金庫總管。
皇帝看在嫡妻的份上,看在大把大把銀子的份上,也會講一講人情味兒的。
現實嗎?
在金錢麵前,現實一點的好。
晚膳。
玉榮真真吃不下。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給皇帝布菜。
讓皇帝多吃,她呢,做一個看客。
總歸,這法子還不錯,皇帝的胃口瞧著也沒有比平日少了量。
等晚膳罷後。
消消食,宮人送了茶水、點心。
玉榮擺擺手,讓侍候的全退下。
“本宮與聖上說些體己話,你們全退下吧。”玉榮吩咐了話。
宮人們得了皇後的話,自然告退了。
倒是李公公是瞧了皇帝神色,得了皇帝的頷首,那才是告退離開。
殿中,安靜了下來。
玉榮說道:“我乃聖上的妻子,聖上,您若是心中有事,不妨與我講一講。煩惱講出來,就是一分為二,那是少了一半。我也與聖上出出主意才是。”
正統帝聽得此話,目光在玉榮的臉上來回打了幾個轉兒。
那讓玉榮心底不自在。
好在宮裡這些年,曆練出來了。玉榮麵上很淡定鎮靜自若的。
“可是我的臉上妝容,哪處不妥當了?”
玉榮笑問一句。
正統帝回道:“不,梓橦甚美,朕一直都覺得梓橦乃是一位賢後。今日仔細一瞧,朕發現,朕往昔錯過許多。”
正統帝覺得皇後漂亮美麗。
這一種美,出乎了容貌之外的,是那一種讓他心能靜下來的美。
是一個安心與寧靜,就像是找到了靈魂的港灣。
“聖上的誇讚,我聽著心裡美美的。”玉榮笑了,回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得聖上之誇,我這妝容便是沒得白廢了半分。”玉榮當然得承認了。有一張好皮囊還是非常重要的。
皇帝從來是視察係的動物。
對於皇帝的誇讚,聽一聽,心頭美滋。
可當真了,就是傻子。
畢竟,就皇帝一直渣得明明白白的態度。
這等讚了女子的話,也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多少回。
玉榮麵上裝了欣喜,心中一片淡定。乃至於有點兒小淡漠。可能是心裡有一種抵禦力吧。
“梓橦之美,梓橦的好,朕能發現。奈何,奈何他人不與朕一樣的看法。梓橦你做事,從來以皇家的利益為重。端是不怕皇家兒媳的身份。”
皇帝話題一轉,就是挪到了正題上。
皇帝目光中,一片冰冷。
“可惜,有些人身上流著司馬氏皇族的血,卻是乾著禍害了社稷的事情。”皇帝這話指了誰?
玉榮眼睛不瞎,耳朵不聾,她當然聽出來了。
“聖上,老三、老四什麼性子,我是知道的。他們剛剛成婚的郡王,一爵一府也是聖上賜的。萬萬不敢辱沒祖先,做了危害了社稷的事情。他們還沒有那等能耐。”玉榮一席肯定的話語,先把自己家的兒子摘出來。
“聖上,您可是查到了太子什麼不法之事?”
玉榮聲音弱弱了兩分的問道。
“太子辜負了朕。”
正統帝這般說道。
玉榮心想,辜負的好啊。
麵上嘛,玉榮得說道:“聖上,可否再查一查,這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太子乃是國之儲君,是國本。萬萬不可輕易動搖,聖上之語一旦讓有心人聽去,必然要野震動。可能會引來大亂子。”
玉榮講一講後果。
她清楚的知道,皇帝的性子。
皇帝自己一直引以為驕傲的,就是拿捏住皇家的權柄。
朝臣們,可是一直讓皇帝壓在腳下的。
誰也動搖,誰能動搖?
這一個人指了誰?
玉榮差點兒就要明晃晃的標注上“慕容”二字了。
“朕給過太子機會。”
正統帝不會講了。他一直把太子培養出來,那是因為他在乎了江山社稷,也確實也想培養一位能乾的繼承人。
可若是繼承人在表現了讓他滿意的能耐前。
先是不滿足儲君的位置,還想進一步?
正統帝隻有一個想法,摁死這一個兒子。
他不缺兒子,這一個摁死了,還有下一個更好的。
“還有朕的舅舅,朕的舅舅居然敢與太子摻合在一起。他們一個是儲君,一個是首輔,他們摻合一起不夠嗎?還要謀了京都的兵權,他們想乾什麼?想謀反不成?”
最後的一問,才是正統帝的靈魂一問。
玉榮知道啊。
她做的那些,皇帝全是知道了。
很好,一直給太子、慕容舅國挖的坑,總算是填上了。
不往啊,她這些年裡,在軍中埋的釘子。
哪怕不多,可關鍵時候,來一擊。太子、慕容國舅二人啊,果然一起掉坑裡了。
玉榮是挖坑了。
可她也要承認一件事情,是這二人有野心的。若不然,他們不會掉進去。
從來中了陷井的,都是自己一頭陷入去的。
為什麼?
不過是利令智庸罷了。
“聖上,您打算如何辦?”
玉榮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說道:“您的話,實在是關係太重大了。儲君、首輔,二者皆是天下重望所歸。這一旦動搖,我怕,朝廷內外皆要不安。”
“聖上,還請您暫緩一下仙緣,還是坐鎮朝綱為重。”
玉榮請皇帝出山。
修仙嘛,什麼時候都可以修一修的。暫時還是把皇帝位置坐穩的要緊。
正統帝聽懂了。
正統帝說道:“朕心中有數。”
皇帝心中有數。
皇帝要如何做?
玉榮不介意。
正統二十年。
秋,初來的秋,帶了冷意。那是一種宜人的涼意,很舒坦。
這一年豐收祭,玉榮也是已經差人在準備了。
然後,朝堂上,先是發生了一件事情。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陳次輔被人彈劾了。跟之前,皇後的親爹被人彈劾一樣。
這當官的,想捕風捉影,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同樣的,如果有人想保住官位。那得有能耐,有勢力。
可若是皇帝降維打擊呢?
在皇帝一手以快打慢的料理下。
陳次輔失了輔臣的位置,然後,告老回家了。
陳次輔的失勢,算是一個開頭。
陳次輔失勢,慕容國舅卻是一舉迎難而上,吞了陳次輔的勢力。
不減半分風光,更是越發的上了一層樓。
慕容國舅府上的喧囂,京都城裡,人儘皆知。
耿府。
耿老爺知道一切後,隻是冷笑。
他在看好戲呢。要知道,當初他被彈劾時,皇後是出麵了,讓他回府上修養修養。一切以觀後效。
後效,果然很快來了。
陳次輔可是皇太子的姻親。陳次輔的倒台,擺明了這是在剪除了皇太子的羽翼。
這在耿老爺的眼中自然是好事。
皇太子的羽翼被剪除後呢?
後麵的更好操作。
永安侯在陳次輔告老還鄉後,那也是告病了。
總之,永安侯很識趣,自己把自己關了禁府,在侯府裡養病,那是一直不外出,也不多翻的交友廣擴。
東宮的情況,有些不明朗。
這等情況下,太子、太子妃的日子過得有點兒壓抑。
也是在這等情況下。
玉榮得到了一個最親的消息。
不,應該說玉榮以前就得到了消息。隻是她壓著了。
她一直沒讓爆雷出來罷了。
現在是時候了,應該是有人樂意落井下石的。
乾清宮。
玉榮與皇帝在一起用了午膳後。就聽了太醫院的消息。
東宮皇長孫請了太醫。
皇長孫是皇帝目前膝下唯一的皇孫,那自然重視的。
“皇長孫的病情如何?”
玉榮對於來回話的太醫院的院判,還是尋問了皇長孫的情況。
“娘娘……”
院判那是遲疑了一下。
“講。”
正統帝吩咐了一個字。
院判一下跪了下來。
“臣恐慌。”
院判一下子驚訝的樣子,顯然,這真是有大事兒。
“今日彙診,臣親自去給皇長孫診了平安脈,方是發現一樁問題。皇長孫喉頭無礙,卻是一直沒法學會說話,實是……”
院判的話,到這兒磕磕斷斷的。
玉榮低了頭,眸光裡,全是冷冷的嘲諷。
其時,近親成婚啊。
這一個時代裡叫親上加親。
這等親上加親有沒有害處?
當然有。
要親上加親的下一輩裡,有可能生出天才嗎?
那是微乎其微的。
可能有吧。
但是,最大的可能,還是得了遺傳病。
總之,很容易造成基因上缺陷。
皇長孫是什麼病?
就是有一點兒傻。
不,應該是挺傻的。是智力發育太慢了呢,還是其它的。
這重要嗎?
很重要的。
要知道,皇長孫是皇太子的嫡長子啊。
他代表了皇太子的正統地位,大義名份之所在。
一旦皇長孫有問題。這說明什麼?
皇太子失德,才會生下有缺陷的皇長孫。
“……”
玉榮在沉默。
這等時候,她不急著出頭的。
皇帝一個冷冷的眼神,那是盯著院判。
然後,院判終於還是給了答案。
那一個答案,顯然是皇帝最不想聽到的。
“皇長孫較之常人學習知識緩慢。可能……先天缺陷,後天無法彌補。”
這一個答案,正統帝不想聽。
這一個答案,正統帝聽著,就是覺得刺耳。
“為何太醫院以前沒有發現問題。皇長孫今年四歲了。”
皇帝壓抑了情緒。
那是暴風雨的前奏。
“太子妃娘娘收買了之前為皇長孫看病的太醫。”
院判恭敬的回了話。
他道:“臣失職,臣有罪。”
“你當然有罪。”
皇帝一個茶盞,那是直直的摔了院判的頭上。
那一下子把院判砸了一個身歪,整個人的倒在了地上。血,從院判的頭上流了下來。
院判遲緩地好片刻,才是再度的清醒樣子。
然後,又是跪伏在地上,那是恭敬的說道:“臣失職,臣有罪。”
“……”
殿中的氣氛,越發的壓抑。
“梓橦,你說說,老天爺這是罰太子,還是罰朕?”
皇帝突然問了一句。
“事情已經出現,聖上,不若早下決斷。萬萬不可傷了皇家顏麵。”
玉榮給了一個答案。
這是一個答乎皇家規距的答案。怎麼樣,都不會是錯的。
“擺駕,去東宮。”
皇帝說了一句,然後,起身。
至於那院判,皇帝都懶得再看一眼。
倒是玉榮臨走前,回望了一眼。她知道,這一個人其時就是一個糊塗蛋。
那又如何呢?
沒本事還在皇家摻合,這等人,早晚會出事。
不是早,就是晚。
總歸逃不掉。
院判冤不冤,在玉榮看來,不冤的。
那太子妃能收買了人,自然有人給這中間出了頭。做了保護的人,誰呢?
這一位得了好處,能沒少摻合嗎?
東宮。
皇帝來了。
皇後來了。
太子、太子妃一起迎接。
皇帝看著這一對曾經他誇過的佳兒佳婦。
他再看了小榻上的皇長孫。
皇長孫病了嗎?
沒有。
隻是額頭受了一點子傷。
瞧著,像是磕了碰了。
若是以往,皇帝肯定先心疼一翻。
那些照顧皇長孫的,必不能輕罰了。
現在呢。
皇帝望了四周一圈。皇帝說道:“太子、太子妃,關於皇長孫……你們有沒有什麼話,想與朕說一說。”
太子有點蒙圈的。
太子不知道,父皇如何不關心了他的兒子。
這可是皇家目前唯一的皇孫。
倒是太子妃低了頭。
玉榮瞧見了,太子妃是緊張的。
夫妻嗬。
玉榮心中冷笑。
太子妃在宮裡的名聲非常好。一直是一位賢惠的好嫡妻。
可謂是不缺了母儀天下的風範。
現在瞧瞧呢,在皇長孫的事情上,太子妃不是也瞞了太子嘛。
果然不出所料玉榮的看法。
這世間的夫妻,在利益麵前,再深的感情也得退了一舍之地。
“父皇。”
太子有些不解。
“兒子糊塗,不知道您的話中有何深意?”太子認了錯。總歸,他知道的最近皇帝看他不順眼。
“你當然糊塗。”
皇帝冷哼一聲。
“太子妃,太子是糊塗,你呢,你應該不糊塗吧。”
皇帝的目光,盯著這一個他自己挑的兒媳。
皇帝對於兒子可能會有一點子父子情份。到底虎毒不食子。
可太子妃嗎?
抱歉,缺了這一種血源親情的。
“……”
太子妃跪地上,一直不說話。
太子妃跪那兒,低了頭,似乎認了罪的模樣。
“父皇,這裡麵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太子求了情。
對於太子妃他在意了。他們夫妻之間一直感情不錯的。
“誤會,朕不會誤會誰。”
正統帝冷哼一聲,冷冷的嘲諷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