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 突而地劃破了黑夜裡的靜謐。
邵其修站在門廊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剛點燃一根煙,就聽見彆墅裡傳來尖叫聲, 他從容的神色微變, 二話不說邁著大步走進去。
彆墅客廳內,殷蔚箐整個人從輪椅上摔下來,癱軟在了冰冷的地上。
那聲尖叫也分不清是誰的。
邵其修看到溫酒一臉發白站在原地,而旁邊不遠處, 殷蔚箐毫無聲息般倒在哪兒, 肚子上被鮮血染紅,還插著一把水果刀。
她此刻腦海一片空白,迎視上邵其修的眼神。
過了許久, 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我媽她快死了……”
*
五十分鐘的車程,邵其修和司機兩人合力,將殷蔚箐送到了醫院。
好在今晚路上不堵車,能順利將人推進搶救室,等門重重地關上,護士和穿著白大褂醫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溫酒才察覺過來自己的小腿發軟,踩著雙高跟鞋險些站不穩。
她轉身,貼在冰涼的牆壁前,蒼白的臉表情很茫然。
那一刀很深, 也流了很多血。
溫酒在車上也沾了滿身都是,濃烈的腥甜味讓她有些作嘔, 忍不住扶著牆,幾度深呼吸,才能壓下反胃的衝動。
邵其修過來,扶住她肩膀:“要不要緊?”
溫酒推開他的手,搖搖頭,然後找了旁邊一處長椅坐下,臉色還是很白。
她需要自己獨處的空間,靜一會。
邵其修見狀,沒有繼續上前打擾。
這場手術耗時進一個小時,搶救室的門緊閉沒有開啟過。
溫酒低著頭,眼睫毛垂著沒有顫一下。
直到身體坐在椅子上,快僵了,她突然有了動作,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泛舊的照片,怎料,手指上未乾的血跡直接沾到了上麵。
溫酒瞳孔驟然緊縮了起來,手忙腳亂想要擦乾淨,反而將上麵那一行迷糊的字弄的都是血。
喜歡你……
這幾個字就這樣被她抹去,像是不曾存在過般。
溫酒麻木的表情凝固消失,手指緊緊攥著照片邊緣,連喉頭跟著發澀,過了半響,隻能僵笑著喃喃自語:“算了。”
那一張帶血的合照,被她抬手,扔進了旁邊垃圾桶。
手術很成功,殷蔚箐腹部的一刀很深,醫生做完搶救已經淩晨了。
溫酒恍然想起邵其修還在,執意要他先回去。
“邵大哥,很晚了你回家吧,我一個人能照顧好我媽。”
她說話時,嘴唇都是發白的。
邵其修不放心她現在的狀態,而溫酒下句話,就直接婉拒了他:“我讓徐卿寒過來了。”
先前沒有去殷蔚箐彆墅前,路上有和徐卿寒通過一次電話,那時他公司重要會議要開的很晚,溫酒也就沒有告訴他自己的情況。
直到半個小時前,他開完會了。
溫酒在電話裡很平靜的告訴他醫院的地址,送走邵其修後,她沒有去重護病房看殷蔚箐,而是站在醫院大門口,纖細的身影隱在漆黑夜色下,幾乎快看不清。
又過了二十來分鐘,徐卿寒驅車趕了過來。
他一身商務深藍色的西裝襯得姿態筆挺,長腿邁步很大,直直地,走上台階,越發近的時候,便能清晰看見男人英俊的臉龐神色此刻嚴肅一片。
“你媽媽怎麼回事?”
電話裡,溫酒隻言片語間沒有解釋什麼。
徐卿寒還以為她也傷了,來到的時候,深暗的眸子先將她全身上上下下都掃視了一遍,直到確定溫酒除了裙子有幾塊血跡外,沒什麼異樣,陰沉的臉色才跟著好轉。
溫酒臉蛋已經沒什麼表情了,麻木著,被他修長的大手握住瘦弱肩膀,也沒有掙紮開。
直到她聲音縹緲的快沒什麼力氣,溢出唇齒間:“徐卿寒,我們真的適合在一起嗎?”
這句話說出來,讓徐卿寒英俊的臉龐神色冷峻幾分,低低盯著她問:“你母親對我有所不滿,你也需要給我時間去讓她改觀是不是?”
溫酒抬起頭,漆黑的眼睛像是哭過一樣,僵笑著說:“她今晚拿著一把水果刀逼我跟你分手,我說我不分,她真的把刀插進自己肚子了。”
“你看——”
她舉起自己的手,給他看清楚:“這些都是我媽身上留下來的血。”
徐卿寒慣來處變不驚的神色,也在這刻有些變化。
而手掌也越發用力握住她肩膀,語調強加上認真口吻說:“溫酒,我會讓她改觀。”
溫酒搖搖頭,被折騰了一晚上,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很疲憊了:“我媽不單單是對你有敵意,她是對所有和我在一起的男人都抱有敵意,包括女人。”
話說到這,索性也攤開來了。
“她有精神某些方麵的疾病。”
溫酒話頓在這,隔了好幾秒,又說:“對我有著近乎極端的控製欲……你們在她眼裡,都是來跟她奪走我的。”
她連自己母親的病情都跟他說了。
這意味著什麼,不用言明已經很清楚。
“徐卿寒……我不知道她下次,會拿刀捅自己哪裡。”
夜晚無邊的冷寂,徐卿寒視線始終盯著她臉蛋沒有移開分寸,壓抑的聲線溢出喉嚨:“溫酒,我們之間感情隻要沒有問題,你提的分手,我不會同意。”
他慣來強勢,為人行事還睚眥必報至極。
對女人從來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說法,會去花心思哄,也隻是哄屬於自己的女人。
當初溫酒沒有點頭答應之前,徐卿寒也有不少手段逼迫她對自己臣服。
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把她套入自己懷裡,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開?
徐卿寒一向不做什麼正人君子,神色此刻變得逐漸冷峻,表麵自己對這件事的態度:“你母親有心理疾病,我會給她找國外最好的醫生治,做子女的,應該要孝敬,卻不能把她那些莫名強加給你的壓力當成一種責任。”
他行事果斷,手掌扣住她的肩膀一鬆,改為握住她手腕,往階梯下走。
“徐卿寒!”
溫酒眼睛微微瞪大,被強拽著走出醫院門口。
徐卿寒沒給她思考的機會,一邊沉著臉色給秘書打電話,一邊把她推到了車上,反鎖了起來。
他安排人過來照顧後殷蔚箐,並且對她說:“溫酒,你有沒有過為什麼她敢在你麵前鬨自殺?當著你的麵給自己肚子捅刀子?”
車內氣氛一靜。
溫酒縮在椅子,雙手抱膝,一動不動的。
她低著頭,烏黑發絲掩去臉頰的表情。
徐卿寒薄唇吐字無比清晰,強迫她麵對事實:“你慣的你自己母親肆無忌憚,給足了她自信,隻要鬨一次自殺你就會去分手,這次跟我分,將來也能逼你和任何一個男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