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多, 夜愈深了。
機艙裡又安靜了下來,賀梨坐在舷窗旁邊的座椅上, 借著頂燈暖黃色的光,她翻出感冒藥,一口氣咽下兩片後, 嘴巴裡瞬間滿溢了淡苦的味道,很是難受。
她轉頭,看向舷窗的玻璃, 清晰地注意到了自己這張潔白秀麗的臉蛋上, 透著幾許蒼白的憔悴感,是這幾天失眠又發低燒的緣故才導致的。
“女士,您的毛毯。”空姐微微地笑著走來, 將乾淨整潔的毛毯遞了過來。
賀梨伸手接過, 輕聲到了謝。
“飛往晏城的航程隻剩下三小時, 還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空姐雙手交握放於腹前,打量著眼前這位氣質溫柔的女人。
“我想睡會,謝謝。”
賀梨蓋好毛毯,剛服了藥, 從身體感受到困意席卷而來,她慢慢地閉上眼睛, 耳旁, 是空姐逐漸遠離的腳步聲。
在這樣環境下,賀梨休息的很不安穩,腦海中意識混沌之下, 似乎夢見了很多人和事物,沉沉浮浮間,最後在心底深處留下一抹濃厚色彩的,依舊是那個近在咫尺處,卻讓她覺得遙不可及的男人身影。
當飛機抵達晏城國際機場時,賀梨輕蹙著秀眉,在夢中緩緩地轉醒,周圍的旅客都開始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出去。
她輕輕呼出一縷氣,坐在座位上靜了會神。
……
九月底,晏城的氣溫有些偏低,加上夜晚飄落著綿綿細雨,在半空中仿佛彌漫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賀梨從機艙裡出來,同時從包裡翻出手機,撥通了賀家的司機電話。
“我已經下飛機了,嗯……張叔你車牌號是?”
“好的,我聽清了。”
賀梨輕聲跟司機說完,將電話掛斷後,便走出機場出口。
外麵兩旁的路燈明亮照映著黑夜,她穿的少,一襲黛青色長裙包裹著纖腰美肩,冷風刮來時,連帶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然後很快就看見安靜停駛在前麵的一輛私家車,車牌號是對的,不過沒有看見張叔的身影。
賀梨不及細想,推著行李箱,踩著裸色的細高跟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水窪,走了過去。
她彎腰在後備箱放好行李,動作有些吃力,待關好後,披散在肩頭的秀發也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呼吸微喘,轉身走向後座,伸手拉開了車門。
賀梨坐上去,車內和外麵的溫度差彆很大,空氣中流淌著一股暖氣正好淡去了她身上帶來的涼意,等呼出一口氣後,才開口說;“張叔,可以走了。”
停駛已久的車子很快就重新啟動,趁著夜色,離開了飛機場。
賀梨微微低著頭,掏出手機先看了時間,然後視線移向前方,隻看到放在方向盤上男人指節修長的手。
她坐在這個角度,沒有看到這隻手主人的臉,自顧自地問:“張叔,我奶奶身體最近還好嗎?”
這次賀梨會趕回國,全然是得知老太太身體越發不適了,這個月嚴重到連續兩次送到醫院急診,她從小失去父母雙親,都是被奶奶精心撫養長大,就衝著這份天大的恩情,也做不到安心待在國外。
她眉眼間飽含著擔憂的情緒,問完卻不見張叔回答,隱隱之間,細膩的心思也開始察覺到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賀梨微微張開唇,一聲試探般的張叔二字還未說出口,另一道平和自然的男音就已經先壓過她,讓人聽了感覺不真實:“老太太已經被接回賀家休養,有家庭醫生照顧,你不用擔心。”
車內的氣氛沒有因為這句話變得輕鬆,賀梨腦子空白了一瞬,聲音也哽在喉嚨。
她微微睜著眼,似乎懷疑自己在飛機上做的夢還沒醒來。
馬路上閃過車流,光線從車窗外照進來,邵其修俊漠的半張臉隱藏在暗處,五官完美的線條卻清晰無比,他薄唇的弧度淺薄卻透著深沉意味,說完賀老太太的身體情況後,車內便重新陷入了一陣安靜之中。
賀梨僵在了後座,指尖無意識般掐緊手心,一絲絲尖細的疼劃過肌膚,也不及剛下飛機就被邵其修親自接到手來的震驚。
不僅是震驚,她此刻胸口處蔓延起的情緒百感交集,化作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一個字。
回到彆墅,已經是淩晨了。
安靜地走廊投下暖淡光暈,牆壁前的人影輕輕一晃,賀梨烏黑的秀發披散在肩,幾縷發絲貼著她的麵頰,一手拎著包,跟著男人西裝革履的身影,走進了大門。
客廳的燈光被打開,明晃晃的光暈讓人無所適從一般,她細密的睫毛低垂著,半響,才緩緩抬起,看著眼前偌大卻沒有一絲人氣的彆墅。
可能是很久沒有人居住過,連空氣都是涼意泛泛的。
這時,邵其修將行李箱擱在牆角處,轉過身,深邃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剛剛從機場回來,賀梨沾了點雨水,身上這件衣服絲質麵料很貼身,完美將女人的曲線清晰呈現,裙下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小腿,明明沒有什麼,卻被邵其修的視線多停留幾秒而感到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