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柔嫁進鄭家,之前一直拘在院子裡,半步沒踏出過。如今到了府縣,沒人認識她知曉她,身邊公陪著,問她什床好,衣櫥雕什花子,這都是第一次體驗,姨娘以前教她,男人問女子想法,不該真的說,都是聽男人的,要順從,這是規矩,可不知怎的,就和第一次站在黎家灶屋裡吃那顆雞蛋的滋味一般,唐柔細聲的真說了。
覺得這個好看,不想要那個款式。
鄭輝說好,按照妻子想法來了,也是越看越覺得妻子選的好。
唐柔想,她又和姨娘說的不同了,沒了規矩。
但灶屋的雞蛋確實是好吃,滋味好。
鄭家收拾院子的收拾,黎家的鹵煮意,一如既往的好。中午一鍋鹵雞賣的快,有時候是熟客,有時候是臉的,聊天就知道是板介紹來的,說滋味好。
鹵雞一般都是兩三人包了。
下午三點一大鍋鹵下水,這個自從大灶砌在鋪子裡,香味吸引了一些臉客人後,中午排隊取牌子的人變多了,可分量就那些,總是有沒買到了。
有些人抱怨牢騷在隊伍裡鬨。
黎周周便說抱歉,人手忙不開,家裡公陪他做營買賣,一天都沒功夫看書了,請人請早來。
夜裡夫夫倆洗漱完在床互按按。主要是顧兆給婆按,揉著揉著就不對勁,故意逗他家周周,嘴同周周說正的,“……都說放農假,我是偷懶鬆快鬆開,學看書有的是時,再說爹回來就好了。”
趕騾車的話,從家裡到最西邊的肉鋪一小時就到了。
在忙一些就和村裡莊稼地收成一,就這幾天。顧兆不說這些了,岔開話題說起白天下午鹵煮買賣的事,“今個我回後屋拿東西,是不是有客人找茬了?”他一來,就有幾人走了。
“說咱家量少,每次來都排空,白白浪費一天。”黎周周原話跟公學。
顧兆挑了下眉,這就是來找事的了,“什排一天?自從給了牌子,中午鹵雞的功夫先到先得,買了之後各回各家,下午開鋪子時也是著,就算嫌費時不吃就好了。”
買賣營就是雙自願的,他們家也沒從食客身硬搶。
“明日開鋪子,我守著。”顧兆說。
黎周周嗯了聲,聽公話。說完了正事,可不得睡了。顧兆手都沒個正了,後兩人鬨成了一團。
其實算算,爹該回來了。
臨睡前兩人說。
第二日,鄭家的小廝小齊子一大早趕著騾車過來,熱臉笑說:“我家少爺說了,顧秀買下水費工夫,讓我同您一起。”
顧兆也沒客氣,拎著倆桶給小齊子。小齊子接了放進車裡。
“大哥家收拾好了?”顧兆拿了肉包給小齊遞過去,說:“既是趕車過去那不急,沒吃先吃了吧。”
小齊子捧著熱乎的肉包就啃,這位顧秀可真是爽快人,待誰都一個,從沒瞧不起他們這些做下人的。
黎周周見小齊子啃得急,還給倒了一碗豆漿。
“家中收拾的利索了,家具有店裡送,該抬得抬,該運的運了,約莫不出兩日就能安頓好了,到時候我便要趕車回去。”小齊子說。
顧兆點點頭,吃過了早點,洗了手,見小齊子也吃好了,了騾車買下水。黎周周鎖了院門一同出巷子,他去買雞。
今個有騾車回來時鬆快,早早把雞、下水都處理好,該鹵的鹵了鍋,一鍋鹵雞、鹵蛋賣完了,今日下水牌子也發了,兩人這做晌午飯,還沒吃兩口,聽到院子外動靜。
“像是爹的聲。”顧兆耳朵靈敏。
黎周周高興,碗放桌不吃了,趕緊去院子。顧兆緊跟著出來。
院子門沒關,府縣門戶治安緊是一回事,在黎家在巷子裡口碑好,家家戶戶都認識,有點臉的在門口多看兩眼,回頭隔壁兩鄰來買下水都要同周周講。
在習慣了不關院門了。
這會黎大卸了院門門檻,牽著騾子進來。
“爹!”黎周周一看是爹就高興。
顧兆:“爹辛苦了。”
黎大是滿臉的灰塵,如今的路不像代水泥路,天一熱,趕起路塵土飛揚的,走個一兩天,那真是風塵仆仆,字麵意思。
塵土很多。
“黎二今年收花早,我走的時候還給裝了一麻袋,不過沒來及晾,這個一會要曬著。”黎大摘了帽子,撣撣頭的灰,先把花交代了。
顧兆卸貨下來解了麻袋口先晾著,又把車拚布門簾裹著的匾額小心翼翼抱下來,先把這個放鋪子裡,一會吃完飯掛,就掛在他家周周每日賣鹵煮下水正後麵的牆。
食客一眼就能瞧見的位置!
村裡花一般都是八月初收,因為七月太忙了,有些人想著歇歇緩口氣,多讓花在地裡帶幾天也沒啥。黎二今年七月中下收,也是看大哥回來了,便早早收了一部分給大哥背過去。
是賣個好的意思。
知道大哥喜歡吃這個,如今路遠,拿著吧,小弟的心意。
黎大來是不要,可黎二賠笑腆著一張臉,就怕他拒了,便收了。
熱水兌了,爹先洗漱,黎周周給爹下麵條,顧兆掃了院子一塊地,把花靠著菜地旁鋪開曬著,一邊說:“爹愛吃花,曬好了,咱們做一鍋鹽水鹵花,這個好吃。”
黎大正洗著呢,聽見還有這個做法,痛快說:“好。”
一家人坐吃飯了,顧兆和黎周周的飯早都涼了,麵也坨了,可跟著爹來回跑了這些天比,這都不算啥。兩人也不是嬌氣的,囫圇吃了,不浪費糧食。
吃完飯夫夫倆洗漱收拾,還有做營鹵煮下鍋,幸好是早處理的快。
黎大這次不是特彆累,吃過了也睡了一小會,醒來精神好,還和顧兆把匾額掛到了鋪子裡。
下午鹵煮營開張。
剛拆了木板,外頭隊伍已排起來了,黎周周剛給賣了幾份,輪到一人,就是昨個兒在隊伍裡鬨事的——公說的,那就沒錯了。
黎周周要牌子,那人卻說:“牌子我弄丟了,不過中午我排隊時你見過我的,我昨日還來了,我又排在前頭,總不能不認賬吧?”
黎周周是記得這個人,中午他發了牌子沒錯的,便收了錢給打兩勺,那人買到了神色高興,正要走,顧兆說:“牌子我親自刻的,你丟了,一文錢補。”
那人先是臉一變,正是要吵,可不知道想到什痛快多付了一文。
賣完了,正是要收鋪子關門時,有個人拿著牌子姍姍來遲了,口中喊:“彆關彆關,我剛有事耽擱了,這不是牌子嗎。”
黎周周一瞧這人,再看手中的牌子,不由蹙著眉。
這人就是昨日鬨事的,剛買過了啊。
“你剛買過了,說牌子丟了,還補了一文錢。”
“彆胡說,我從來就沒來過,一直忙著,下來,連著排了四天的隊伍,耽誤我這大功夫,今日終於領到牌子了,你說可以回去,下午拿牌子就好,怎翻臉不認人了……”
這人開始高聲哭訴,引來了許多路人,是真路人還是假的先不提。
黎記鹵煮意好,一勺子難求要排隊,住的近的都知道,有時候今個買了,明個來晚一些就沒有了,有時候耽誤起來兩天都吃不到,如今越來越難買了。
買不到難免是有些不快,這人一番話算是戳中了沒買到路人的心。
不過明事理的路人自也知曉,那黎家鹵煮做的好吃,那是費工夫,人手不足,沒買到隻能怪自己。可也有些‘路人’在人群中喊,一言一句的,你說我排了四天沒買到,那人說我家住的遠從來就沒買到過如何如何。
配前頭鬨事的。
沒一會人又多了,七嘴八舌的開始給斷‘官司’,隻看這鬨事的哭的可憐,人家手裡又是拿了牌子,還說三天買到,好不容易的,怎沒的吃了如何如何。
黎周周答應說明日給你留一碗也不成——
“各位街坊鄰居看熱鬨的,大家安靜一會。”顧兆出聲了,人群果安靜了些,可還沒顧兆說話,鬨事的便更大聲哭訴,隻說自己可憐,並不是故意找事的,他就是委屈雲雲。
後黎大就出來了,聽見外頭吵雜,過來看情況。
“你這小子乾哭不掉眼淚,比我們村裡哭墳的還假。”黎大高聲說。
圍觀路人仔細一看,還真是,這人一直抹著眼睛怎不見淚啊?
鬨事的便急了,嗓門嚷著你們做買賣營的,來就不對在先,怎在還罵起食客了?像什話。
“罵你啥了?”黎大納悶,“你就是沒掉眼淚乾嚎啊。”
也不知道誰在笑,反正剛來路人情緒調動起來斷官司,這會倒真成了看熱鬨了,覺得那食客說自己可憐,仔細一想,這買一碗吃的,讓這人說的像是斷了就能要命一般。
不對勁。
黎周周開口說了原委,“這位小兄弟前幾日確實來過,不過每次都排在後頭,我們家量,一天發十五個牌子,昨日早到了領到了牌子,不過今天下午開了鋪子,這位小兄弟說牌子丟了,他排在前頭我也認識就賣了……”
“要是眾位不信,當時排在前頭的食客和他後麵的食客我認識,請來做見證也成。”顧兆就是說個客套話,認識是認識,但也是熟臉的食客,人家住哪裡還真不知道,而且這會正看熱鬨,你請來折騰完功夫,沒準對店鋪不利的瞎話早傳出去了。
於是便客客氣氣十分平和的看鬨事之人,笑說:“我們家做買賣從不不誆人的,童叟無欺。諸位看看,我身後的匾額,當初在村中時,這塊善耕人家便是府尊大人題字贈予我們黎家的。”
人群中傳來驚訝聲:“府尊大人題的字?”
“這應該是做不得假吧?”
“對啊,一個小小的鋪子,還在府縣哪裡敢冒充府尊大人的題字,不要命了。”
“怎黎家鹵煮還得了這一塊牌子?”
顧兆笑著和善拱拱手,說:“我黎家是寧鬆鎮西坪村一普通農戶,說起來慚愧,前兩年時我身體弱,擔不起地裡活,便琢磨肥田一事,後來做出了肥料,收成能翻一翻,這的好事,我爹淳樸念著鄉親,與村中人說了……”
“府尊大人眼明心亮愛民如子,增了這塊匾額與黎家,善字當頭,黎家人謹記在心,這位小兄弟若是不信我黎家小小鋪子,我可與你一同去府縣衙門外敲鼓,你大可告狀。”
鬨事的:……
兩腿發軟打顫,咋、咋還鬨的告官擊鼓。
還有府尊大人的題字匾額!
掌櫃的沒說啊!!!
顧兆說著便手,嘴還同爹和周周說:“家裡鋪子先暫時勞鄰居幫忙看看,今日先同小兄弟說清了,不能汙了咱家鋪子名聲,也不好汙了小兄弟名聲,這就一同去衙門吧。”
鬨事的一下跌坐地,嚇得臉青白,張口就說:“不去了不去了,下午來買鹵煮的是我胞弟,我倆長得似,是金玉酒樓的掌櫃的差我們過來鬨事,為的是你家的鹵煮子。”
圍觀人群:!!!
這下是憤慨情緒又拉起來了,不過是罵金玉酒樓的掌櫃的仗勢欺人,竟這種下作手段來誣陷黎家鋪子名聲,小人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