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沒事好, 張媽出去買菜回來我才聽到的,我一聽說要過來,柔娘攔著, 聽張媽把話說清才知道沒大事誤會一場,這下午過來看看啥情況, 正好給你送帖子過來。”
鄭輝手裡拿帖子遞給顧兆,說:“後天家裡設宴, 你和黎夫郎有黎叔要過來。”
“自然。”顧兆點頭接帖子,說:“是大嫂穩重,能治一治大哥你急躁性子。這帖子是大嫂主意吧?”
鄭輝便笑,否認, 隻是問到底何事。
顧兆便把昨日鬨事的和中午徐掌櫃過來賠禮道歉簡單說,鄭輝聽完先是義憤填膺罵鬨事的小人手段, 聽聞徐掌櫃拿禮賠是, 眉頭沒舒展,說:“兆弟,我怎麼覺得這個徐掌櫃的賠罪話是推脫之語。”
“是推脫。”顧兆肯定。
鄭輝隻是脾直爽, 人傻。
“那你接禮?”鄭輝說完見兆弟含笑看他,便把急性子壓回去,知道什麼緣故,隻是心裡替黎家受這份憋悶,說:“酒樓在府縣紮根數十年, 根基深,人脈廣,既然對方賠禮道歉,糊塗著。”
顧兆給鄭輝添茶,說:“較真官司起來, 能捋的清說的明白嗎?人家酒樓一概否認成,我家鋪子一天離開人,去官司一趟趟的跑,來回折騰,酒樓損失人家扛得住,鋪子折騰起。與其把時情緒花費在沒結果的事上,如糊塗著,如今隻能這麼辦。”
情勢比人強。
管是現代是這時候,是人總是有煩惱,有憋屈為生活低頭的時候。
“再說我家沒低頭,徐掌櫃親自來道歉,態度誠懇,我家半點名譽沒受損,得一乾誇讚,順便借這次的事敲敲其他躲在暗處眼紅的人。”
鹵煮鋪子生意好,顧兆信一個金玉酒樓惦記鹵煮法子,自然是有彆的人,隻是金玉酒樓規模大,出頭的挑子,其他躲著看,要是這次金玉酒樓從黎記鋪子能撕下一塊子,其他躲著的人自然聞風動。
有一有二。
如今敲頭部金玉酒樓,後頭躲著的,隻要是腦袋比金玉酒樓大的——徐掌櫃尚且如此,親自上門低三下四的賠是,彆人先掂量掂量自己事吧。
“以後的生意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算是壞有壞的好處。”
鄭輝由佩服,兆弟年紀小小的,竟然有這副胸襟。
顧兆:……
說會話,鄭輝走的時候,黎周周正巧送完肉回來,互招呼,黎周周叫停要走的鄭輝,給割家裡一塊豬頭肉。
“公喜歡吃這個,我家自己留的,沒動,鄭大哥帶回去和大嫂一起加個菜。”黎周周拿食盒裝,好提。
鄭輝是耍客套的人,應該說對自己人耍客套,高興的道謝拿食盒。
“回去彆加熱,切片,涼拌著吃。”顧兆送人出院子說。
“知道,回吧。”
等鄭輝一走,黎家院門虛掩著。
黎大說:“這位鄭秀財倒是個直爽的,要是在推來推去。”
顧兆笑,“爹,是府縣有人這麼乾,咱家和徐掌櫃是熟,場麵話要顧著,您瞧我是秀才,跟您和周周啥時候說過彎彎繞繞。”
“這倒是。”黎大點點頭,又說:“你是光嘴甜哄人。”
顧兆:……
黎周周便笑出聲,顧兆便扭頭‘哀怨’瞧他家周周,黎周周哪裡得住公這個看法,心軟,忙出聲說:“我是笑話公,公嘴甜好,我愛聽嘴甜的話。”
“那我以後多跟周周說。”顧兆笑嘻嘻,“我學一天,休息會,我和周周去做下午飯,爹管。”
夫夫倆黏糊糊的進灶屋。
黎大去刷他的騾子,天熱,要給騾子勤刷刷,多喂點糧草,才稀罕往灶屋鑽!
話說方老板得半塊豬耳朵回去,按照黎夫郎說的,交代家裡仆人,“切細條,涼拌著吃,千萬彆熱。”
豬耳朵切成一條條的,連著骨頭,沒啥肉,花這個錢,雖是心裡這麼想,廚娘是手腳麻利,切完放大碗裡,蒜末、香油、鹽、醋、蔥花一起拌著,攪和勻再倒出來,正好一碟子。
吃飯。
方老板妻子一瞧桌上菜色,又是一碟她沒見過的。
“你帶回來的?”
“鹵豬耳朵,昨個兒那事黎家送的。”方老板說。
方老板妻子一聽豬耳朵便害怕,敢去碰,中說:“鹵雞最近吃厭,這在好吃的東西能見天的買,你歇歇,等幾天饞再去。”
“知道。”方老板有些膩鹵雞,去去,過幾天想吃再買,然後一筷子去夾豬耳朵。
方老板妻子見說:“我瞧著這耳朵上頭沒肉,難怪是送人。”沒肉才送人,過她家男人是說兩句話的事,算得出什麼大力,白得一塊罷罷。
方老板是答上話,嘴已咯吱咯吱吃豬耳朵。
“快嘗嘗,這個膩,清爽。”方老板招呼兒子女兒動筷子,害怕啥啊。隻是可惜他老娘吃得這個,是脆骨,香!
“有多好吃,沒見多少肉……”
方老板妻子嘴上說著,加一筷子放嘴裡,嚼完,這下改說:“明個兒你是再去一趟,買這個,涼拌的清爽。”
“哈哈成。”
止是方老板家中,其他兩位白得豬耳朵的家裡差多情景,看豬耳朵先是嫌沒肉沒啥吃的,聽是白得一塊便多說,等嘗過讚絕。
吃著咯吱咯吱的脆生生的,半點膩味,天熱好下飯。
有愛豬耳朵的,有覺得好吃歸好吃但沒多少肉吃著解饞,這買到豬頭肉的便說這些,既能解饞有肉,肥膩,大夏天熱烘烘的涼拌著吃爽。
比那一片片肥肉要好吃。
鄭家小夫妻院子裡。
鄭輝帶回來的豬頭肉,張媽切片拌,隻是送上來時,見輝哥兒沒在,跟著柔娘悄聲說:“是我嫌黎家,這肉是豬頭肉做的,以前我家裡做過,油汪汪膩的很,柔娘你要是愛吃彆勉強。”
張媽是想著柔娘,彆為輝哥兒啥試。
唐柔點下頭,張媽以為聽進去,可等吃飯時,小夫妻坐著,唐柔先夾筷子豬頭肉,鄭輝有些怕,這可是豬頭,他家柔娘看著膽小,沒成想膽子這麼大。
“咋樣?”
唐柔是心裡念著黎家顧秀才的好,因為顧秀才點撥,她家公才好懂事,愛屋及烏,對著黎家的事啊、吃食啊上心,從在鄭輝麵前說半個好的字。
可鹵肝臟唐柔是吃慣的。張媽後來發現,才有今天這麼一說。
沒想到今天同,是真的好吃。
“公,我愛吃這個涼拌的,膩味好吃。”
鄭輝便痛快下筷子,確實爽。隻是吃完,張媽收拾好,鄭輝才想起來柔娘剛那句話背後意思,莫是以前柔娘遇到愛吃的,忍著?想到這,鄭輝脾急上頭,想問個清楚,愛愛,他會勉強柔娘吃的,何必委屈——
然後鄭輝想到剛在黎家,兆弟說的那翻話,遇事先想,莫要發泄情緒,柔娘瞞著他是顧念他,必定是想著他帶回來,又是好兄弟家做的吃食,才掃他興。
是為他。
鄭輝便急躁性子穩,後來是夜裡在床上,慢慢說開的。
因為這道涼拌豬頭肉,小夫妻感情又增進一步。
鄭輝給的帖子是後天,時是後天下午飯那頓——知道黎家早上忙,要做生意,特意將吃飯時挪後。
黎周周看帖子,他現在認得字多全,一邊念,會的問公,這樣磕磕絆絆的兩人讀完帖子。
“那我後日再買禮,天熱早買怕放住。”
顧兆:“成。”又說:“必買貴的,我知道你覺得咱家占鄭家大料的便宜,想給買點貴價的是是?”
黎周周點頭,確實如此想的。
“這情況分人,鄭大哥的性子直爽,拿我弟弟處,好見外生分。”顧兆知道周周愛占誰的便宜、人情,彆人給他一分,他想回去兩分。
怕是以前在這上麵栽過跟頭。
“我小時候過年時,有阿叔阿嬸哄我給我遞飴糖,我拿。”黎周周以前想提,覺得窘迫的很,現在跟公說沒啥,“後來那些嬸子阿叔說我阿爹去的早,沒人教,可憐的。”
黎周周時懵懵懂懂的,可知道是什麼好話。自此後彆人給他什麼,讓他什麼再吃,後來杏哥兒給他,他吃,過下次總回去。
顧兆知道這樣,心疼的躺自家老婆懷裡,雙手環著老婆的腰,賣萌說:“我要是小時候見到周周,一定什麼兜裡好吃的給周周拿出來,獻寶。”
黎周周便開心的笑,知道公哄他玩。
“公小時候一定漂亮。”
“那是自然。”顧兆可得意的挑眉,說:“我臉皮厚,猴精猴精的,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能從東頭要到西頭去,現在我誰要,問周周小老板討糖吃。”
黎周周高興,麵上正說:“看小公這麼漂亮,明日我出門給小公買糖吃。”
“那可好。”顧兆手對勁,說:“現在先討彆的吃。”
然後兩人鬨成一團,睡得時候夜神。黎周周摸著肚皮,嘴角是上揚的,又想著之前公說的,是,鄭家才送大料,價錢給的那麼便宜,如今他再拿貴價的回去,這是傷鄭家待公的感情。
由想到杏哥兒,以前杏哥兒對他處處好,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頭繩問他,讓他戴,或者送他,但他每次回去,多給,杏哥兒高興,說:“我給你吃這個,又是想占你便宜讓你多給我,咱倆整天你來我去的沒啥意思。”
後來杏哥兒怎麼給他東西吃。
黎周周現在想起來,覺得是他好,辜負杏哥兒待他的友情。
肯定傷杏哥兒。
等十一月農閒,爹要是回去拉糧,便托著爹給杏哥兒捎一些東西,杏哥兒愛漂亮,又疼元元,到時候買一些布,有顏色新奇的線,杏哥兒繡活比他好,想穿什麼扮自己縫。
黎周周想到這兒心中踏實起來,高興。
第二天早上買賣營生工作照舊。黎大特意帶一份鹵花生。
昨個兒晌午吃飯時,黎大問周周是是定一年的下水?黎周周納悶,說沒有。顧兆便知道其中有什麼緣故,一問才從爹中得知,早上買下水有這一出。
三人覺得朱老板人好,商量後,決定以後按月結下水和豬頭的錢。
因為天炎熱,鹵味天鹵天賣,好隔夜,容易壞,自然是送朱老板這個。朱老板愛吃鹵味,可小六子有時候忙,能一天淨買鹵味耽誤時,隔個三四天來一趟。
鹵肉送,黎周周臨睡前鹵一鍋鹽水花生,送朱老板一份,爹愛吃。
一隻豬頭四十,兩桶下水二十,一個月便是一兩八百錢。
黎大到先和朱老板說清,趁著麻麻亮的天,掏兩個銀角子遞給朱老板,“我家孩子說,以後按月定。”
“那好啊,利索。”朱老板爽快收下,讓徒弟去拿錢匣子。小六子抱著錢匣子過來,朱老板說:“數二百個給黎老哥。”
小六子數著錢,看黎夫郎的爹從車板上拿出食盒,“昨個鹵的鹽水花生,朱老板個下酒菜配著,現在天熱,彆的好拿。”
“明白明白,黎老哥心意我領,跟你說客套話,昨個兒你給我一把,誒呦我真惦著那個味,沒想到今個又吃上。”
黎大:“我愛吃這個,村裡裡有花生,平日喜歡嚼。”
兩人一來一往的閒聊,稱兄道弟說的熱絡,朱老板最後知道黎大是殺豬的,會劁豬手藝,由更親熱,一一個黎哥,說些殺豬劁豬,憶著往昔。
小六子數錢彆的沒聽,饞師傅手裡的花生,師傅說的開心往嘴裡扔一顆,他想吃。
這一數數三遍,誰讓小六子專心,光惦記著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