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不住了,陳家也估計坐不住——
。
林老爺想到這兒,來了急刹車,管家在一旁候,也沒催要不要備馬車了,林老爺擺擺手,“不備車,我急什麼,該急的是陳家,他家當霸王當了這麼多年,如今王家往上躥了,我不信他不急。”說罷,一扭身,又回到四姨娘院裡。
剛出來急,狐裘都沒穿上,不是冷嘛。
林老爺再度進了四姨娘院裡,四姨娘剛被劈頭蓋臉的挨了一頓,說什麼都不知道,知道屁,如今見老爺重新回來了,立刻伏低做小,柔情蜜意說:“老爺,我剛想了,莫不是顧大人嫌咱家是收了陳糧錢,不是捐的?”
“……”林老爺本想罵仔細量了,難不成真是這般?
這新來的官老爺咋這般能炸他們這些油水的。
“憑啥記我,王家也沒捐綢緞。”林老爺咕噥。
四姨娘便說:“修路乾苦力的也穿不了綢緞,咱家糧多——”
“糧多就該我捐啊,糧多就該我啊!”林老爺又是一肚的火,也知道這是遷怒,管他啥,隻要發了火自己痛快了就成,拿了狐裘套上就走了,這次沒再回來。
四姨娘一天挨了兩頓罵,臉上掛不住,想哭又忍了回去,徐徐歎了口氣,丫鬟說了些好聽話哄姨娘,四姨娘說:“不必說這些,我都懂,大過年的給我沒臉,他在我身上發邪火,怎麼不敢在夫人身上發火,說到底還是我娘家人輕說不出話,家都靠巴老爺,我是看老爺臉色過日吃飯的……”
林府如此,陳府也一樣。
大過年的,陳老板收到了風聲,是不信,仔細盤問了手,就真沒陳家?彆是漏了陳家?手兩腿戰戰兢兢的,被問的一軟,直接跪地求饒了。
陳老爺氣啊,看跪地求饒就煩,讓滾一邊去。
咋就沒陳家,莫不是這新來的真給他家馬威了?聽到啥了?知道他當初跟其他兩家說都一起抱團緊了?
沒他家,沒林家,倒是廢物黃家,這年隱約露出頭的王家有,還有李家。這來想去的,陳老爺想不出來是為何,咋亂糟糟的,新官大人到底是什麼心?
什麼心?沒彆的心。
顧兆故意的,讓陳林兩家去猜,故意冷落,其實他的目的是陳家,但不好漏一陳家,顯得有點針對了,就把林家加上了,這兩家勢力足,冷一冷。
叫上王家也是拉攏一把,當日王家第一跳出來掙表現分的,很有競爭念頭,這種商賈要提啊,膽大,有上進心,想成為昭州城三大頭部。最主要,人家示好了,顧兆拎出來一把,讓對方知道銀沒白花。
也不能都叫來,這樣顧大人的看重就不值錢了。
收到邀請貼的三家各有各的不同,激動的——王家,類似祖宗啊王家終要有出息了,祖宗保佑!一頭霧水的就是黃家了,尤其聽聞三家就他家去了,其他兩家沒有受邀,還有些諸多揣測,主要是惴惴不安中添分希望。
李家略略考了,大概知道為何了。年前顧大人從底府縣回來,五府縣各有各的活,好像容管沒怎麼管——
容管那邊的縣令,昭州城的李家是知道的,來想去有些怕,莫不是顧大人這次邀約,想拿昭州城的李家開刀要罰他們吧?
懷揣高興興奮、不安、害怕的三家,初六當日還是早早趕了馬車到了黎府,三家皆是帶女眷孩,畢竟名上過年拜年,又不是談情的。
能被帶出來的都是正牌夫人,夫人生的嫡嫡女,夫人要是慈善了,有意拉攏提拔,那就再叫上還算乖順的庶女——
因為顧夫人是哥兒,三家中的王家正好有庶出哥兒,王老爺特意讓夫人帶過去,陪顧夫人說說話,來之前王夫人還教了這庶出哥兒規矩,不許輕狂張狂。
王家哥兒哪裡敢啊,以前養在後院,夫人出門走動,從未帶過他的,嫌他不上台,生他的姨娘則是看重庶姐也好過他,被養的性乖順,還有分受氣包的模樣。
要不是新來的大人夫人是哥兒,他自是夠不上這次出門宴會的。
這會三家馬車陸續到了黎府大門前。
黎府大門敞開了,黎府人管家邀請各位老板夫人入內。若是在京城,那就是分前後院招待,男丁前院,女眷後院,這都到了昭州了,顧兆不願把周周放在‘女眷’位置上,再者他去了陳大人家,好像也沒這麼嚴,乾脆都在後院招待了。
不過就是女眷在大偏廳,男人們在正廳,隔一道牆。而且商賈人家並沒有京裡那般講究,什麼未出閣的少女哥兒不見外男,約束防很嚴,起碼昭州不是。
像昭州城叫得上名字的商賈家裡,要是女孩想出去逛街看廟會,隻要兄長有空願意陪同,那就能上街溜達玩——這裡針對的是嫡女。
庶出的想出去玩,那要看夫人的臉色,還要有庶出的哥哥弟弟。嫡出兄長,除了極彆跟庶出玩的好,大都是一娘肚裡出來的親。
黎家偏廳是敞開口,這邊的房磚木結構,夏日漫長炎熱,因此偏廳帶露天小院的方向是正沒牆沒門的,敞開口,有穿堂風,就是冬日裡能略冷一些。
黎家買來後,黎周周弄了竹卷簾掛上頭,因為偏廳敞快,兩側的卷簾放了來,中間擋了一塊屏風,廳裡放了爐燒的旺,半點都不冷,也沒風。
“主,王夫人一家到了。”黎春帶人進來,欠身行禮。
王家一家是最熱切了,王夫人是圓臉,身高略矮一些,因為微胖臉上皺紋也不多,一進來規矩行了禮,臉上都是笑意,口言:“顧夫人安好。”
後頭王家女紛紛行禮,言:“顧夫人安好。”
黎周周讓不必多禮,坐說話,又讓黎春上茶水點心。王夫人來的早,便坐在離顧夫人最近的手椅上,見顧夫人和善,便奉承起來。
大致說顧夫人年輕,氣度好如何如何。奉承了兩句,開始介紹她家的孩。王夫人這次帶了兩女一哥兒,女兒是她肚生的。
這些孩又再次行禮。
黎周周:……
“都讓坐吧,我看年紀還小一團稚氣的。”
“不小了,六娘已十三了,馬上要相看親家了。”王夫人高興啊,顧夫人說年紀小,那便是她家六娘。
黎周周說:“其實晚一些好。”六娘模樣讓他想起以前在寧平府縣時賣醋的張家三娘模樣。
小巧伶俐,性一看就軟和。
“再年,現在挑親家是什麼光景,晚年,沒準能挑更好的。”黎周周笑說。
王夫人是意識的奉承了句,說謝謝夫人吉言了,後頭一琢磨,越想越不對,莫不是借她家六娘的親說彆的,怎麼就以後能挑更好的?
朱門對朱門,木門對木門,他們家做買賣的,難不成還能嫁給當官的?
這就不調了……吧?
老爺跟她說過,要抱上了新大人的腿,以後王家也能成陳家,該不會說這吧?王夫人心裡都各種嘀咕,上還是笑奉承,說來說去就是家裡後頭的。
“家裡孩學習認字了嗎?”黎周周看向坐在最末椅上的小哥兒,年歲十四大,穿一團紅色,還擦了粉,用頭繩綁了頭發,穿對襟短襖套了坎肩,頭裙褲,一看就是新衣,手腕戴銀鐲,看乖巧一言不發,其實渾身的拘束不安。
黎周周是過來人,看到這位小哥兒,想到村裡時的杏哥兒,杏哥兒也愛俏,不過自沒條件像王家哥兒這般打扮。
“我家大郎三郎認了一些字。”王夫人回話。
她家做買賣商的,認識一些字已了不得了,能看懂賬本不被騙了誆了就成。
“沒想讀考功名嗎?”
“夫人真是說笑了,我家這情況怎麼能。”王夫人剛想完,沒想到顧夫人就問了這話,自不能說顧夫人蠢了,這是貴人不記。
黎周周點點頭,因為看到黎春了,李家人到了。正好。
李夫人帶孩們進來了,又是王家剛才那一遍,介紹的行禮的吹捧說吉利話的,坐定上了茶,黎周周就像是忘了剛才那話題,聊起了家常京裡的生活。
說相公翰林院入職,說京裡的房布局。
四四方方的兩進院,對稱的,言語間:“……當時我家相公修得了功,第一年在京裡過年,皇還給賞了年禮。”
黎周周把八皇模糊掉了,八皇圈了,廢了,就算是昭州再偏遠,應該也傳來有所耳聞,但具體的這些家中夫人們肯定不知道,他也學相公樣開始真真假假了。
在坐的李夫人、王夫人都是驚歎,沒成想顧大人還有這樣的厚待。
那為何就到了昭州來了?
黎周周看出兩位想問的,沒說明白,留兩家好好猜,而是說起彆的,京裡的物價說了一句,“……幸好我家掛了我舅家商籍名——”他裝作說漏嘴的樣頓住了,端了茶杯喝了口茶,後找補狀說:“其實京裡都差不多,康親王還有一座大酒樓呢。”
兩位夫人聽得迷糊,但都記在心裡,回去要給老爺學的。
沒一會黃夫人到了,又是一套,坐定了,黎周周就換了話題,說:“小孩都坐累了,聽咱們大人聊天無趣。”讓黎春帶孩們去花園玩,“叫福寶招待姐姐哥哥們。”
“我家福寶他爹看重,日後要進學府讀習字的。”
三位夫人便捧,說小少爺貴重,讀習字好的。黎周周便說:“你們三家情況也好,不拘哥兒女孩,識字都是好……”
正廳顧兆接待三家男人,說的直接,意他來昭州城半年多了,才知道昭州城沒官學,想開官學,不過不急,如今到處動工修路,上次你們捐銀本官都記在心裡,這要是官學蓋起來了,讀的名額,都有你們三家的。
三家老爺肚裡想,讀屁,又當不了官,莫不是這顧大人又變掏銀,上次修路他們捐的痛快了,這次蓋官學還要他們出銀,這是上癮了不成?
王家是肉疼,還是要巴結顧大人,說要是蓋官學他家出銀。
誰知道顧大人說:“不必,王老板心善本官記呢,哪裡好讓你們再出銀,這本官攬來了,以後三位家裡族親弟要來上學,我名額給你們許諾了,這蓋官學的錢,在,路修好了,工廠蓋起來了,咱們政府招商運送賣貨,還能沒錢?”
三家:???啥啥啥???
三家是一頭霧水,聽不懂,啥招商,啥工廠?
顧兆這次招呼三家,主要是吊李家,想讓李家出頭,在抻一陳家,讓陳家急上火,主動來找他。
拿什麼吊李家讓李家給他辦,自是讀科舉孫後代當官這塊大餅了。官學是要蓋,不急,要是順利,今年秋就能收到銀蓋好了。
昭州路修了,工廠運轉起來,商品賣出去了,還怕蓋不起官學?
顧兆是想蓋兩所,一所隨大流男讀科舉,另一所給女孩哥兒蓋的,弄小的,溫水煮青蛙,不敢一直接混合學校,哪怕偏遠也不能直接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