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三章
城外蹴鞠場上。
福寶剛下了馬兒,就聽到有人揮手喊:“黎照曦黎照曦,你來啦。”
“爹?”福寶扭頭先看爹。
顧大人呼嚕小孩腦袋下,理直氣壯說:“蹴鞠是團體賽,你個人本來就踢得好了,如今在加強熟悉場地,到時候比賽了,旁人還活不活了?”
“高手都是寂寞的。”
“跟同學熟悉場地,不比你人在場地裡踢好玩?”
福寶先是點點頭,爹說的對。過了幾秒搖頭,說:“我不是因為大家都能來賽場上踢球不樂意不高興,明明是爹在家時糊弄我,早上說的,跟隻有我人來踢樣,哄的我跑前跑後的。”
顧兆:……小孩機靈了,不好騙了。
不過黎照曦心胸開闊,小大人似得點點頭說:“不過我做孩子的,替爹端茶送水捏捏肩膀也是該做的,爹,你下次彆糊弄我了。”
“也不是糊弄——好吧是有點,不過爹這麼逗你好玩,你要是不開心了,爹下次儘量改正。”顧大人後說的也不是那麼保證。
福寶顯然知道,哼哼了聲,說:“我可大度了。去踢球啦,爹拜拜~”說著抱了球飛快跑去蹴鞠場。
今日學校放假,如今賽場上不僅學校的同學來了,官學那邊踢球的蹴鞠隊也來了。下午是賽前友誼賽,本來原計劃是家人來看福寶同學踢球比賽,陪福寶下午的,現如今自然是計劃趕不上臨時的變化。
顧大人身在蹴鞠場,心裡老著家裡。
周周在屋裡照看那個什麼容家公子——
等等,公子?
沒錯。顧兆來了,當年在京裡時,大哥鄭輝先提及容家這位容四公子,說驚才絕豔,貌若潘安,身世好——康景帝在位時,容家門戶也,但絕對擠不上超流頂尖世家。
頂尖那自然是林家、二皇子趙家、不濟就是繼後那掛的。
就說當時那,說是京中待字閨中女郎的首挑夫婿,主要是樣貌、才華,至於這才華,聽說是進了國子監讀書,可從頭到尾沒參加過科舉。
現在來,容四這人之前在京裡身份分明是男子的,並不是容家的什麼哥兒身份,是嫡子。
顧大人站在蹴鞠場,腦內瞬間補充了許多狗血橋段。
比如容夫人懷容四時,家裡老公寵妾快滅了她,因此急之下生了個容四對外宣稱是男孩,以鞏固自己地位。
狗不狗血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容四當男子活了這般久,如今跑來找周周,自己仆人都不樂意給擦洗換衣裳,非要周周照看——
顧大人臟話。
“爹,您看著福寶成嗎?我讓孟見雲帶人留這兒,我先回府看看。”顧大人急了。
黎大聽了自然說好,剛兆兒說沒事,略微放下心,可要是兆兒回去了那就踏實了,忙說:“你回吧,福寶我瞧著呢。”
顧兆便跟福寶說了,福寶知道爹有事,也沒什麼不樂意的,反正人在場上踢球,爹爺爺看著也無聊,便揮手跟爹拜拜。
“好好踢。”顧兆摸摸福寶腦袋,騎馬走了,不過進了城也沒先回府,是去了吃食鋪子,昭州這兒現在果子可多了,菠蘿、荔枝、芒果,其實要是弄出冰來,配上各種果醬、牛乳,這不就是冰淇淋嗎。
“顧大人您要什麼?”店主熱緊張詢問。
顧兆看著竹籃裡的各種果子,說:“這幾樣果子你各家挑三斤,我多付你跑腿錢,擔到城外蹴鞠場——你知道地吧?”
“知道知道,咱們昭州馬上要辦蹴鞠大賽,我們早早知道了,就等著這天。”
“成,就那塊地兒,要是有燒開的熱水,放把洗好的綠豆進去,壺綠豆湯,略放些糖,連著罐溫熱水都送去。”顧大人也沒讓算錢,知道店家肯定要推辭不要,說完放了半兩銀子到桌上。
算上了跑腿費,那都富裕多了。
時下昭州的果子不值幾個錢,這幾樣水果各三斤加來百文都沒有,更彆提綠豆熱水糖了。
店家忙說不要,可顧大人抬腳已經出去,眼瞅著上了馬。隻能捧著半兩銀子,對著銀子笑了下,這可是顧大人給的銀子,肯定不花出去了,就放在家裡存著。
老板招呼夥計忙來,們這店鋪是小本買賣,就個夥計,後頭是婆娘管灶台,先去了趟,把緣故說清楚。
因為鋪子離南城門近,收城外村民送來的果子便,可其實生意也就那樣。進城的村民舍不得花銀錢吃果子,遠路的客人進了城匆忙,也不樂意多停留,生意就是糊個口,幸好鋪子連著後頭小院是自家的,不要錢。
“往蹴鞠場送?”婆娘問。
店家老板說:“可不是嘛,我剛瞧見顧大人送嶽丈福寶小少爺去城外,應當是踢球去了,顧大人疼愛孩子,送些果子,消暑的綠豆湯給小少爺解渴用。”
“什麼嶽丈,你留心說話了,我見顧大人對爹尊重不過了。”
“這倒是,就沒見過顧大人這般的,你說入贅進了黎家,還真是當黎家人了,當了官也不納妾……”
老板娘吃的圓潤了些,邊麻利乾活,邊肯定說:“所以說顧大人才能當好官,不忘本,多好的啊。”
東西收拾好了,裝在了推車上。
老板娘也去瞧瞧蹴鞠場上的福寶小少爺,當即讓夥計看店,們夫妻二人推車去城外,也沒多久的路,走過去不消兩刻就到了。
福寶帶頭熱身,踢了個多小時了,天熱,滿場的跑,是大汗淋漓的,呼出的氣兒都是熱的,大家夥都樣,盤腿坐在地上歇,就聽爺爺說:“福寶,帶著你小同學都過來,你爹買了果子還有綠豆湯送過來了。”
“!!!”福寶眼睛圓圓的,驚喜高興,帶著同學們跑了過去。
福寶用帕子擦汗,“黏糊糊的——”
“剛大人讓我們燒了溫熱的水,是要來淨手吧?”店家把大桶的溫熱水放地上。
福寶可高興了,說:“可真是好了,謝謝叔叔,我們正熱著呢。”
大家便擦洗了手臉,坐在處剝果子皮吃,還有綠豆湯喝。
明明東西不少,可這些小子哥兒們吃來快,消耗大嘛,結果還真是吃了個乾淨,什麼都不剩。店家夫妻收拾完了,推車回去時,黎老爺還給了二十個銅板。
“拿著吧,也不多,辛苦你們跑這趟了。”黎大說。
店家便收了錢,著送鍋綠豆湯來,這天真的熱,蹴鞠場修到這兒,離著村裡也遠些,跟城裡也有些距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彆嘀咕念叨了,你說到比賽時,咱們多準備些拿蹴鞠場來賣如?到時候看的人多,吃喝總要的吧?咱們不遠,送東西也便。”老板娘捅咕男人,說:“你剛瞧見了沒,踢球的官學那幾家孩子都是家裡有銀錢的,買個果子、水的錢肯定不吝嗇。”
“對啊,那咱們就這麼搞。”老板也覺得能成,左右也不過是些尋常家賣的,不是什麼大本買賣,賠不了。
且說顧大人到了府裡,先往前頭偏院跑。
“相公你怎麼急匆匆回來了?”黎周周是剛淨完手,見相公匆忙,“是忘了什麼東西——”
黎周周說半,看相公伸了個腦袋往關著的屋門看。
“你擔心容少爺啊?”
“胡說,我擔心的是你,這容四彆是惦記你。”顧兆哼唧說。
黎周周愣了,後笑開了,“相公說反了吧,這位容少爺是——”著容少爺這般保密,也不知道該不該相公提。
顧兆看便知周周什麼,頓時更酸了,說:“這才多久就惦念著外人了,是我臉不如好看嗎?周周哥!”
“相公渾說,你明知道的,是個哥兒,同我般。”
顧兆到也不是真吃醋——是有點防患於未然,主要是容四這廝,千裡迢迢來昭州,指名點姓要見周周。
“我自然是信你的,周周彆氣,你先聽我說。”
顧兆把剛猜的說了通,“……當了這麼久的男人,少說也有十四五六年吧?如今身份拆了成了個哥兒,肯定時轉變不來,心裡把自己還是當男子的,那肯定喜歡的就是女子哥兒。”
“周周你善良正直,我跟你說,有些男人可懂得示弱博人同了,好借機做點彆的,先步引得你同可憐,來嘛借著漂亮臉蛋,撒個嬌示個軟……”
顧兆是越說,越覺得耳熟。黎周周也好笑的看相公。
“……”
顧大人當即是表演了個‘撒嬌綠茶好命’。黎周周便當混過去,不提相公自己‘拆了台’的事,玩笑後,黎周周是認真了些說:“我剛給容燁擦洗換衣時,發現臉上沒有哥兒痣。”
“??”顧大人當即臟話,可忍了,容家的仆從不拿這個說慌,周周也不是傻的,“不是狗血劇,那就是另有隱?”
黎周周道:“我早先在村裡時聽大家夥說,哥兒痣多是長在臉上,生下來特彆鮮亮紅的,十分好認不出錯,後來孩子大了就不如剛生下時那般鮮亮,之後就看怎麼養孩子,有身子骨不好的有勞累的。”
顧兆望過去,看到周周眉心的點紅,小小的,如今卻紅的很漂亮,早前倆去鎮上,夥計小二還把周周喊小兄弟,那時候周周眉心便是黯淡無光,不由伸手摸了摸,湊過去親了下。
黎周周就笑相公。
今日真像個小孩了。
“大多在臉上,那就是還有彆的地?”顧兆正經說。周周笑,搞得很幼稚樣!
黎周周說:“我聽說,之前旁的村還有長在脖子上的,多是在臉,身上的少,可即便是長在身上,那應該也發現。”
“容少爺的哥兒痣在胳膊小臂內側,皮膚白,特彆鮮亮紅。”
那就是哥兒了。顧兆連前因後果,“你說有沒有是生下來沒長的,後來長大了就有了?”
以容府的條件,接生穩婆也不至於不檢查清孩子全身。
周周都知道的事,京裡穩婆自然知曉。
“那我就不曉得了。”黎周周搖頭說。“不管怎麼說,現在流落到咱們這兒,總不能真丟在府外任自生自滅,且傷口嚴重,清了傷口,小田還說發熱,能不能熬過去也是兩說。”
顧兆:“那就等醒了說吧。”
“我留了小田住兩日,時刻看著。”黎周周說完了,相公說的話,不由蹙眉說:“容少爺是嫡子出身,之前那般風光,得家人器重,若真是因為哥兒身份轉變,境地才如此——”
黎周周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兆拍拍周周胳膊,半攬著入懷,說:“應當不至於為了這個棄養重傷孩子,應當還有彆的原因。”
以容府的家財,即便是半路男變哥兒,怕傷臉,那就對外依以前不變,個人吃喝用度花多少銀錢,對容府來說不是什麼大事。
顧兆見周周還操心,知道因為猜,使得周周對容四更是心生同,頓時:……便岔開了話題,說了福寶蹴鞠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