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蘇石毅這次去中原送貨,水路上是遇到了海寇,但船上有炸-藥,威力還比對方的猛,三兩下嚇得對方不敢進犯,因此去的時候並沒有多耽誤。
東西少賣的快,都是賣給了老主顧,先前早早定下的,沒幾天貨就出完了,蘇石毅便順著商隊回了一趟蘇家村。
渝哥兒成親,好歹回去報喜。表哥也是知道的。
還有二伯家的掛名錢,這也是要給。以前是十兩銀子一年,今年表哥給加到了二十兩銀子。
蘇石毅租了車帶了一車貨繞了一大圈進了村,先去蘇家村,等留下的東西他背著竹筐翻山去西坪村還近和方便。
進了村,自是收到了一村人的熱情招呼。
蘇石毅一一回話。
“我一個跑腿打下手的哪能跟老爺一樣穿絲綢衣裳。”
“可不是嘛,一年到頭攢一些送回家辛苦錢。”
蘇石毅一身麻布短打衣裳,腳下布鞋還踩了幾腳泥,裹著頭巾,看著灰頭土臉的,真不像是蘇三家吹出去,他兒子在外頭多麼多麼氣派掙得如何多。
不像。
倒像是下苦力的腳夫。
跟著先頭從京裡回來接人的蘇石磊比不得,人家穿的那才叫個體麵的,一些好事挑事的不由就說:“栓子,我瞧你大伯家的狗蛋倒是比你有出息,上次回來接草兒爹娘一家子,穿的那叫氣派,還是京裡好。”
蘇石毅便停下來同村裡人多聊聊,他知道佳英今年年底辦喜事,隻是不知道是石磊回來接人,詳細一問,二伯二伯娘都接走了,佳英的幾個哥哥都留在村裡。
對於村中人誇石磊如何氣派像個老爺——
“倒是他家裡給踅摸的媳婦兒配不上了。”
“可不是嘛,本來還說是家裡有些錢,地多青磚瓦房殷實人家,可現如今蘇大家也不差,我當時就說了,狗蛋在京裡當管事,指定看不上村裡女娃娃,可你大伯娘就說: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他一人在外辛苦,我辛苦我兒,給他定了親咋了?他還能不聽我這當娘的,這就不孝順了。”
石磊家裡給定了媳婦兒?蘇石毅愣了下,之後客氣了一番,忙先回自家了。
家中房屋早幾年就蓋起來了,也是青磚大瓦房的敞快。
可能收到了消息,他還沒到家中,下地去的爹和幾位哥哥弟弟都從田裡回來了,皆是一腳的泥,見了他就帶著笑,家裡娘和嫂子弟妹侄子侄女都出來迎了。
蘇石毅先讓把貨卸下來,邀請車夫坐一坐喝口水吃個飯。蘇家女人們開始張羅飯食熱水,還沒吃喝上,蘇大、蘇二一家聽到聲也趕到了。
於是又是寒暄,說什麼話的都有。
“讓娃娃先吃,先吃飯等會再說。”
“誒呦這一車的貨,全是你家的?”
蘇石毅喝了口水忙說:“一半是表哥托我給東西兩村帶的,還有一些是我發了工錢買回來給家裡的,自然也有大伯二伯家裡。”
“孝順娃娃。”
“栓子好啊,惦記著家裡呢。”
皆是誇了一通。等熱水飯菜上來了,車夫用了之後拿錢趕車離開了。這下蘇三院子裡都是蘇家人了。蘇石毅先說了昭州情況,他在家中村裡的名頭就是給表哥打工,表哥開了幾間小鋪子什麼買賣都做一些,人不好出來,他就跑跑腿賣貨,拿個工錢。
蘇石毅每次回來都一身塵土臟兮兮的邋遢,彆說村裡人,蘇家人都信了,要是真掙了大錢,總該回來氣派體麵一些。
說到此,不由拿出蘇石磊來對比。大伯娘高興說:“栓子你這去昭州路遠辛辛苦苦的錢也掙得少,還是京裡好,早知道你也該和我們狗蛋一樣留京裡。”
“那時候京裡不要那麼多人,我們就抽簽定的,老天看我年紀大一些,吃苦就吃苦吧,這沒啥,石磊是我弟弟,他體麵一些也好。”蘇石毅道。
大伯娘聽這話,撇撇嘴,想說這也是抽簽定的,又不是你讓給她家狗蛋的機會,咋,還讓她承情?
話還沒說出口,就聽栓子說:“佳渝十月十成的親,可熱鬨氣派了,表哥心善給佳渝準備了嫁妝,就是沾親帶故也不能全表哥備上,佳渝正經父母還在,我這次回來正好跟大伯大伯娘道喜,不知道二老給佳渝添了什麼嫁妝,正好順路我帶過去。”
大伯娘這下沒心思擠兌栓子了,她做小河的奶奶——
佳渝的娘此時便呐呐說:“是該的,是該的。”話剛完就被婆母瞪了一眼,頓時搓手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家男人也窩囊,隻知道出力,孩子嫁人了嫁妝他們家真不添一添,讓人家笑話的,如今家裡情況好,又不是老早那般窮的揭不開鍋了。
可沒人聽她的。
大伯一直沒開口,此時聞言沉沉說:“咱家哥兒嫁人,小河近兩年掙得錢也沒送家裡,他手裡有,我們也不刻薄孩子,添些。”
“……這些年也沒掙多少,表哥先前回來一起結了我和佳渝的工錢給家裡,我家,大伯家的房蓋起來都是這份錢。”蘇石毅淡淡的來了句。
他早已不似以前,見了這位大伯是長輩害怕的縮著腦袋不敢辯駁一句。
理,大家都看著。
大伯家前前後後的房子,那有佳渝出了一半的錢。
氣氛一時有些冷,蘇三先罵了句兒子咋跟大伯說話的,蘇石毅便順著下來,“不是我跟大伯大伯娘作對故意說不好聽的話,隻是我和佳渝在昭州,路上遠,這幾年我還回來,佳渝一個哥兒,舟車勞頓肯定不方便,他一人看著鹵煮鋪子賺的都是辛苦錢,昭州天氣炎熱,常年往灶火台那兒鑽能不累人嗎,瘦的厲害,也想家裡……”
要說硬話,那蘇石毅是晚輩,可要是賣慘說些軟話,那還真不好說蘇石毅了,蘇大一房聽了,這下就是大伯娘也不好再說旁的。
“小河是苦了些。”
“辛苦娃娃了,結了親按理再遠那也該去看看的。”
“就是啊,小河不容易。”
眾人紛紛慨歎。佳渝娘也紅了眼,哥兒是不值錢可也是她生下來的,家裡出嫁的女娃娃哪個不是給賠了嫁妝,到了小河這兒,婆母就隻字不提,說起來就是小河在外頭掙了錢,我就不信,小河跟著他表叔乾活,他表叔做官夫人的,連個嫁妝都不給小河了?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麼,都是墜了官夫人名聲……
他們蘇家離得遠,笑話也笑話不到他們頭上。
既是聽不見,乾嘛還要給送嫁妝錢?又不是錢多燒手的,給個出嫁外人小哥兒錢。
省一筆是一筆才好。
如今蘇石毅一說,大房不好再裝死了,大伯開口說添一些,那就添吧。按照家裡出嫁閨女的嫁妝添。大伯娘還不服氣嫌多了,嘴裡嘟囔:“……就沒見一個小哥兒能跟姑娘比的。”
不過嘟囔歸嘟囔,沒人聽她的意思。
村中就是如此,尋常男人不拿事,可真說了那就定了。
蘇石毅替佳渝賣慘,得了大伯的那二兩銀子錢,就說:“回頭我送給佳渝,他知道家裡人還惦記著他沒忘定是高興。”
“小河他夫家咋樣人好不好?”佳渝娘問了句。
蘇石毅便好聲說:“人好,個頭比我矮一些,但長得俊俏,家裡兄弟三個他第三——”
佳渝娘一聽兄弟三人就怕小河吃妯娌之間的虧,小河外地人,娘家不在跟前,以前在家裡是悶不吭聲老實的一人,這咋辦。
“早各自分了家,父母跟侯佟大哥住,侯佟就是佳渝夫君的名字,三兄弟都是有兩進院子的人家,家裡在昭州城,也不種地,就是手藝人,畫個瓶瓶罐罐的。”
大伯娘聽到這兒就好奇,“那能掙來錢嗎?”
“這人家手藝買賣,我哪裡知道,但侯佟對佳渝好,舍得花錢那是真的,當初定親時,給的彩禮就三百兩銀子——”
“啊!!!”
“啥?!!!”
“多少?!”
在場聽聲的全都懵了驚了急了,就是蘇石毅的爹,正喝著茶水,此刻是噴了他兒子一臉。蘇石毅:……
遞巾怕的遞巾怕,讓蘇石毅擦了好好說,可彆蒙人。
“蒙大家夥乾啥,人家侯佟是老三,上頭倆哥哥疼愛弟弟,各家出了五十兩,分家後侯佟連著分家錢還有攢的銀子全給佳渝了。”
蘇石毅不等問,學著大人坑人時樣子,隻是他笑起來隻有憨厚老實,說:“有了這錢,表哥給佳渝置辦嫁妝也沒手軟,總是要給侯家麵子排場的,不然這麼多銀子辦的寒酸了讓人笑話,所以就備了六抬嫁妝,什麼金銀玉,床褥衣裳都有,大伯大伯娘你們就放心吧。”
大伯娘此時心疼她家那二兩銀子。
這就三百兩全拿去辦嫁妝了?這也太不是東西太賠錢貨了。
“也沒,表哥哪能這麼來,侯佟掏空了家底,總要給留一些好方便過日子,至於多少——我瞧著那些嫁妝行當,剩下的也不多,表哥肯定還給貼補了些,總不能今年過年新媳婦兒第一個年,就讓佳渝沒錢置辦年禮鬨了個沒臉吧。”
佳渝娘一聽便點頭,小聲說:“那黎表哥倒是想的全乎。”
大伯娘想罵人,可不知道如何罵,想著那三百兩銀子就氣得心胸悶,可又能如何,還能跑到昭州去要銀錢不成?婚事辦了,現如今小河就是人家的人了,沒法要銀子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