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玩吧。”梁大人道。
梁夫人便不說了,由著去吧,都已經跑出去了。
中午飯前一夥孩子回來了,手裡帶的吃食、小玩意,臉上跑的紅撲撲的,曬得額頭一層薄汗,鼻尖都是紅的,可個頂個的高興——尤其是梁府的小小姐們。
她們帶著帷帽出去的。即便如此,那也是出府玩了,見了許多以前隻聽哥哥們說起來的玩意,可開心高興了。
用完了午飯,說了會話,顧大人一家就回了。
“爹,咱們不坐車,車裡憋得慌,咱們去溜達,我帶你們去看看鋪子,我發現了一家特彆好玩的……”黎照曦拽著阿爹手看他爹。
顧兆:“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在人家家裡做客,攛掇人家女郎出去玩。”嘴上說著黎照曦,可還是擺手不上車,讓馬車跟在後頭,他們一家三口逛逛兩浙州城。
“爹,我原本也沒想亂來的,規矩我還是知道的,隻是幾位梁哥哥帶我抽木陀螺,姐姐妹妹們看的無趣,同我聊天問我昭州什麼樣子,怎麼衣裳袖子這麼短領口這麼大,我說昭州人都這麼穿涼快,今天還好了,說著說著,就聽妹妹們說你在昭州還出府上街玩啊?”
黎照曦當時點頭,這有什麼,他還騎馬上下學,還去和同學踢球呢。
“她們說一年就過年花燈節時能出去玩,不過隻有一個時辰,還是家裡人帶著,要是春日裡奶奶去燒香拜佛,她們也能出去……”
顧兆大致知道意思,就是黎照曦聽完了,正義感上身,要帶被圈在家中的梁府姐姐妹妹們見世麵好好玩玩。
“……她們起先不願意,怕責罰,我就說到時候要罵了你們全推在我頭上,反正我是客人,你們爹娘該不會揍我,就是我爹揍我我也能向我阿爹求情。”
黎周周此時說:“你爹若是揍你,你向我求情也不頂事。”
黎照曦:“……”可憐巴巴。
黎周周還沒鬆口,隻是摸了摸福寶腦袋。
“算了我就知道。”黎照曦小大人歎口氣,早已認清在阿爹心裡爹比他位置高,接著說:“我知道風土人情不同,讓她們遮住臉,也不去危險地方,就是街道吃食鋪子玩具店瞧瞧熱鬨……”
“爹,從小到大被關在家裡哪裡都不許出去玩,可太無聊了。”
黎照曦巴巴看爹,希望爹彆揍他。
顧兆一眼看穿黎照曦小伎倆,不過確實沒動揍孩子的心,隻說:“現如今便是這樣,不過以後就好了,慢慢來吧。”
梁府中。
梁夫人也同梁大人說今日之事,卻不是埋怨責怪黎照曦,說的也是小孩子還小不懂事,幸好也沒出大事——她怕丈夫因此不滿顧子清一家。
她對黎周周還有福寶是很有好感的。
誰知梁大人說:“觀今日之事,以後的大曆沒準要換個風吹了。”
換風吹?還要打仗?梁夫人摸不到頭腦,不過看丈夫麵上略是欣然,便知道今日之事丈夫也沒往心中去。
福寶漂亮、鮮活,就是膽子太大了。
請完兩浙官員吃飯,休整不過兩日,黎家一家再次動身。從兩浙到唐州有水路也有陸路,不過這次不坐船了,徹底走陸路——福寶的小白花和汪汪有些暈船,正好借機撒撒歡。
兩隻彆提多高興了。
黎大的騾子在昭州壽終正寢,黎大親手埋的。
陸路走的慢些,東西太多。穿過了唐州,這次沒停留直接往宛南去了。顧兆和周周爹在宛南下的一個府縣分開的,他要直接去京中,不好一路耽擱走走停停,先回京述職,然後把府邸整頓一下,等周周和爹來了有安頓的地方。
從調任函下來,到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在昭州就耽誤了一個月。顧兆不好在墨跡,以免落下個‘輕待’聖上的罪名。畢竟從兩浙下來,往北去都是陸路,到了州城就受官員接待,成什麼樣子。
“你和爹還有孩子多注意安全,東西身外物。”
“在村裡多留一些日子也成,不過房屋住不成了,現在鎮上安頓下來。”
“周周辛苦你了。”
“相公你路上也注意些,天氣熱了,彆中暑,一路趕路注意些。”黎周周送相公出發。
若是以前兩個小年輕,顧兆自是不放心周周,也不想和周周短暫分彆,現如今都成熟了,彼此互相信任對方能力,倒不是說不黏糊感情淡了,而是更為默契和互相為彼此托底。
顧大人就帶了六個人,兩個兵,四個親信,騎馬一路趕路不再停留了。
黎周周則是帶了大部隊,回村。
寧鬆鎮城門口。
黎大從馬車上下來,望著破舊字跡斑駁的寧鬆鎮城門,是一雙眼泛著淚花,嘴裡念叨:“到了,終於到了……”
“阿爹,這是村子的鎮上嗎?”黎照曦從馬上下來,同阿爹爺爺一般,站成高低排了一排,學著爺爺抬頭看城門字,廢了功夫才從斑駁的匾額看出‘寧鬆’二字。
黎周周臉上帶笑,說:“是,以前在村裡時,我們買糖鹽都是來這兒,走個一早上就到了。”
“那也不一定,兆兒腳程慢,走路得快一天,那時候嬌的不成。”黎大回憶說。
黎照曦笑的狡黠,爹原來還有腳程慢嬌弱的時候。
黎周周低頭看福寶,福寶頓時收斂起笑,父子倆皆是笑眼咪咪的,一個訊息——給你爹/爹留麵子。
嘻嘻。
之後便是安頓,花了大價錢租了老財主家的空院子,家裡那些大箱子先送進去鎖著,留著人看守,而後是洗漱的收拾吃食的——黎大都是迫不及待想回去了,彆黎周周勸下來了。
“現在天晚了,爹,咱們休整一下明日回去,給親戚再帶一些東西。”
“也是,還是你想的周全。”
寧鬆的夏日夜晚很涼爽,日頭落下徐徐清風,不像昭州還有些悶熱。鎮上的路是夯實的土路,也不是水泥路,門麵鋪子都是矮矮的舊舊的,也不像昭州那邊規劃的整齊錯落有致。
不過黎大看的是樣樣件件都是回憶都是好。
黎照曦也是,看什麼都有意思好奇。
“福福,爺爺帶你上街上玩,我知道有一家麵鋪子,他家的肉麵可好吃了,咱們不在院子裡吃,爺爺帶你吃外食去。”黎大回到寧鬆鎮嗓門都洪亮了許多。
黎照曦眼神亮晶晶,“好呀好呀,阿爹,我同爺爺出去吃了,要不要一起呀?”
“一起吧。你爺爺說的那家麵館我知道,以前從村裡到鎮上,一碗肉麵五文錢,也不知道漲價了沒。”
顧兆黎周周養福寶算是‘接地氣’養法,福寶到了昭州後,是府縣村鎮都去過,對銀錢上黎周周是做買賣的,福寶耳濡目染知道一些物價,貴的低的都知道,像是現在聽到一碗肉麵五文錢,是便宜。
吉汀底下的鎮上,一碗肉飯要七八文錢。
“阿爹咱們以後是不是吃麵條饅頭包子多了?”黎照曦問。
黎周周說:“北方種麥子多,麥子去了殼磨成粉就是麵粉,不過老百姓們多是用雜糧麵,咱們到京中,吃米飯麵條都可以。”
“現在算算日子,地裡麥苗穗子得結了,差不多是收成日子,咱們到了村裡,福福跟爺爺下田,爺爺教你割麥子。”黎大想念的不得了,老二家的田借他們割一割總該成的。
黎照曦對新鮮事物很有新興趣,當即答應下來,還滿懷期待。黎周周就在旁邊笑,這麼熱的天,下地割麥子,要是相公聽見了,指定要擺手了。
他們一行人人多東西多,穿戴還不同,就是護衛隊也是訓練有素,威武有力,跟地主老爺家的看家護衛一看就不一樣——這個看著像官家的人。
更彆提馬兒都是高頭大馬,箱子都是打了花紋刻印的。
前頭騎馬的一看就是主人家,看著特彆貴氣。
寧鬆鎮百姓幾年也見不到這般情景,所以在黎周周一行人到城門口時,百姓們就瞧熱鬨,沒一會整個小鎮傳的沸沸揚揚,都好奇這行人什麼來頭哪裡來的乾什麼的,瞧著不像是商人。
可平頭百姓沒人敢上去問。
黎大找到了麵館子,這家鋪子還開著門,隻是老板瞧著臉生是個年輕後生,一問才知道,他爹早兩年沒了,他是家裡老二,大哥去打仗了……
“老爺,您認識我爹?”小老板問。
黎大說:“我家以前是旁邊西坪村的,十多年前在你家鋪子吃過麵,那時候你爹給我下的麵,算算日子,這得有十三四年了吧?”
“京裡四年不到,昭州九年,差不多。”黎周周道。
以前住府縣時,回村時要是來不及就在鎮上住一晚也能吃一碗麵。
時日過的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