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學習吧。”
“好。”
這一下午，黎照曦坐在學堂，心神都沒了，恍恍惚惚的。坐在前排的小黑用書遮著臉，時不時扭頭看向後排的老大哥，老大哥這是咋了？中午出去一趟，回來就沒了魂似得。
到了休息時，小黑要問，被他哥給按在位置上不得動彈。
不過好在沒幾天，老大哥又回來了，小黑就不好奇不記著那次了。畢竟誰都有心情不好那幾天，他阿爹在家也不是時時痛快開心罵人的，也有不罵人的時候，要是不罵爹和他了，那就遭殃了。
幸好幸好。
這幾年，黎照曦在京中越來越適應，玩得好吃得好，讀書好，地位也高，寒暑假出去玩，呼朋引伴。家中親人長輩都疼愛他，就是小白花和汪汪都讓著——
反正在顧兆看來，黎照曦就是昭州時的小屁孩，快快樂樂的。
自然，一年長一歲，黎照曦十六歲時，京裡就有門戶高的夫人來應酬社交，探過黎周周的口風。黎周周一概回絕了，說福寶還小，還是小孩。
貴夫人麵上笑盈盈說是的，轉頭背地裡就說：都十六七了，你聽聽顧夫人說那話，還小孩呢？
罷了罷了，誰讓人家有恃無恐。
有人就說：“黎家根基不深，架子倒是挺大的，他家還能瞧上誰去？一個小哥兒，哪裡金貴的喲。”
以為是說黎家現在一時顯貴，尾巴翹的高起來了。
“還能哪家，公主府唄。”貴夫人說公主府時，語氣是笑的，帶著幾分玩弄來。
以前長泰公主府是個好門戶，如今嘛，落地的鳳凰不如雞。
更彆提公主的獨子林康安如今去打仗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貴夫人說這是好門戶好親事，聽音的都聽出話裡意思了，麵上瞧著光鮮，實則呢，正好配不入流的小哥兒。
光武五年，天下一統。
八月宮裡要大辦慶功宴，招待戰功赫赫的諸多將士。
黎照曦聽到音，那幾日睡覺前都看著窗，想說什麼，但一想到他爹說的‘坑’，頓時什麼話都不敢說出口，隻能在心裡說平平安安的。
其實說起來不過三年，並不算多長久的分開。
黎照曦卻還記得，分彆那日，十六在樹下等他，風光霽月的漂亮，冷冷清清的，瞧著就好看——
嘿。
睡覺睡覺。
林康安隨著諸位回京的隊伍一同回來的。他騎在馬上，四蹄白同他一起上戰場，出生入死，受過重傷，活了下來，容貌也不像以前了……
他從不知，自己對相貌上還有在意的。
世間美醜，不過皮囊。
可能有人在意他的相貌吧。
林康安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忐忑’，即便如此，駕馬還是到了黎府門前。
“福寶在家中嗎？”
黎府下人沒認出來此人，見穿著盔甲，一看便是回京領賞的將軍，當即是不敢怠慢，再者這位將軍能報出他家少爺小名，應當是認識的，忙說：“回將軍的話，我們少爺並未在府，進宮入學，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到府中。”
“敢問將軍名諱，小人好通報。”
林康安說不用，“我去接他。”
說話也沒那麼多繁文縟節和規矩，直來直往的，可渾身的貴氣遮掩不住，下人不敢輕視，躬著腰送了將軍離開，瞧著方向就是宮門的方向。
林康安在宮門前等。
等到長泰公主府先來人了，就是荀樂還有管家，請少爺先回府，說公主聽聞少爺回來，在府中心急如焚等候雲雲。
“你告訴母親，我有要事，說完了就回去。”林康安道。
管家還想再勸，可對上少爺的眼，便嚇得一機靈，最後還是帶了人先回去，隻留了荀樂幾個從小伺候少爺的，他先回府給公主回話。
回去途中，管家心想，以前少爺雖是話少人冷一些，可不像如今，剛那一眼古井無波，跟個不念凡塵六親不認超脫世俗的和尚似得。
可彆打仗見慣了生死，回來真當了和尚了。
也不一樣，和尚慈悲，少爺嘛——管家不好描述，都快到了公主府才想起來，像個活死人一般，對對，活死人，無欲無求，不慈悲不歡喜，就獨獨一個。
荀樂也覺得少爺變了，不過和管家想的不同，他是從小伺候少爺的，少爺如今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就誰都不理誰都不念，什麼誘惑好吃的好玩的都勾不起少爺興趣來。
這可糟了。
黎照曦今日上學，坐在位子上眼皮老跳，“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那還好，我跳的是財。”
確定是吉事眼皮跳，黎照曦就不管了，多跳跳好。
就是後來下午老時不時跳一下，搞得黎照曦煩了，一指頭撐著眼皮，一胳膊壓著書，一手翻。
上頭教書的學士看黎照曦讀書都怪模怪樣，早已習慣，反正書看進去功課做得好就成了。
不然端端正正的背書，一瞅成績亂七八糟，還不如黎照曦這麼來的。
大學士想到此，目光犀利盯著幾位少爺，這些少爺要是能有黎照曦一半學問天賦，彆說撐著眼皮，就是坐在桌子上看書都是使得的。
“成了，今日放學，明日抽查功課，不會的打手心板。”
以前來這兒念書的都是皇子皇孫，就是沒背出書功課不好，受罰挨打的那就是身邊伴讀，大學士哪裡敢打龍子鳳孫。如今不同，坐在這兒的一個皇子都沒有，全是世家官員的孩子，小懲大誡打了就打了。
除了黎照曦。
皇後疼愛，聖上看重，連著皇子都喊‘鍋鍋’的人，黎照曦雖不是皇子，但比康景帝時期，那幾位正經皇子還要得聖上看重疼愛的。
不過黎照曦從不恃寵而驕，學問也好還努力踏實。
放學了！黎照曦高興，收拾了書包，眼皮還跳，不由上手繼續扒著，小黑見狀，有樣學樣，也扒著，然後梁思源一看，不好意思又覺得好玩，也學著扒著眼皮。
順親王府的姐弟也扒。
其他人一看，那都學著吧。
黎照曦一回頭嚇了一跳，“你們眼皮也跳吉事？”
“今天到底是什麼千載難逢的好日子，這麼多吉事好事。”
原來扒眼皮是好事到啊。小黑聽完，兩隻手都上了，扒拉兩個眼皮跟做鬼臉似得，高高興興說：“雙倍喜事嘿嘿嘿！”
“……”黎照曦：小弟傻傻的快樂。
這一群世家公子少爺，結伴出宮，一路上太監宮女瞧見了，看的驚奇，背後後來也學，聽說是扒著眼皮能有好事，福寶少爺說的。
到了宮門口。
黎照曦呈一手食指扒左眼皮眼角下，就這麼個古怪模樣，跟闊彆三年的林十六見了麵。
“……”黎照曦心中晴天霹靂捶胸頓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