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肯定是花生吧?估摸著糖漿裹了一層。”孫大郎還以為什麼稀奇東西,估計就是這麼做的。
孫阿爺把手擦乾淨,給圍在旁邊的孫兒孫女一人一顆,“成了,這會吃吧嘗嘗啥味。”
糖花生就四顆,孫阿爺讓草娘也嘗嘗,草娘不舍得吃這個,聽阿爹說那貴人可是京裡來的,這等好東西留著孩子吃,還讓阿爹也吃。
孫阿爺不舍得,他活這麼大了,吃這一口兩口也沒啥。
“我家花兒狗兒吃,多吃。”
“阿爺吃,阿娘吃,爹也吃。”
孫大郎知道孩子孝順,笑哈哈說不吃不吃,又不是沒見過花生,等地裡下來,可勁吃。
一番推讓,倆孩子還是忍不住誘惑先送嘴裡,狗兒哢的一吃嘗了一口又給吐出來了,嚇得大人以為怎麼了。
“是不是壞的?”孫阿爺也怕。
狗兒說不出話,嘴裡是甜滋滋蜜一樣的。旁邊花兒說:“阿爺不是壞的,這裡頭是花生也不是花生,還裹著蜜,又有奶味。”
花生碎沾了蜜牛乳,用椰糖裹了低溫烤熟的。
是甜滋滋潤的,口感還有花生的脆。這道零食,那肯定不是黎府廚子出手,那是宮裡禦廚折騰出來的,坨坨跳跳愛吃甜的,新帝是變著法哄兩個——這可是福福哥的兒砸,他的大外甥,自是寵著的。
禦廚琢磨出來後,法子也送到了成安伯府、黎府上,隻是吃了幾天,黎照曦覺得不對勁,把坨坨跳跳的零食全自己吃完了,美其名曰阿爹成年了不怕牙壞你們小孩子長牙吃不能吃太甜。
還不許成安伯府裡廚子天天做。
後來坨坨跳跳要吃,那就跑黎府,求曾爺爺去了。哦,倆小的還認不清局勢,跟他爹告狀阿爹,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黎照曦同十六親親的時候,一股蜜一樣的甜味。
無欲無求像是出塵出家人的成安伯那會就不是無欲無求了。
說回孫家院子,花兒狗兒一人吃了顆,統共就四顆,後來剩下的兩顆也是跟看寶貝似得,說是留著下次吃。到孫阿爺收拾筐,各歸各的時,從籃子裡掉出一紙包,打開一看,滿滿當當的全是糖花生。
貴人買蘿卜乾時沒拿籃子,借了他的籃子,還的時候這包油紙也不知道怎麼到了他的大籮筐裡,跟著紅糖紙一塊,瞧不出什麼。
孫阿爺一忙也記不得了。
但這糖花生隻有貴人有,肯定是貴人送的。
一家人望著那包糖花生是麵麵相覷,最後嘛,大人也一人一顆嘗了滋味,吃過一次那是這輩子都忘不了,後來地裡花生出來了,孫家還琢磨做了。
孫阿爺同兒媳婦草娘折騰了許久,終於是折騰出個還像樣的,後來拿到集市賣,也小賺了些。
再後來,孫家孩子大了,蓋了屋子,攢了家底,孫阿爺老了,去趕集也走不利索了,還記掛著那次趕集遇見的貴人,和那一顆糖花生。
“……再做都沒貴人給的那滋味好。”
做不出來那味。
車馬隊伍略繞了一些,想著去一趟上周州城。
“元元在那兒當同知,剛調動過去的。”黎周周跟爹說。
黎大一聽,說那就過去看看。
王元當年科舉成績不好不壞,算是中遊,考進士時略夠了夠,在進士出身末遊,但比掉到第三檔同進士強許多。他那個成績,進不了翰林,就是留在京裡當京官,其實也不夠看,是個最末等小官。
可王元也不算沒門路,相反還是大門路。
他叔父是當朝首輔顧大人顧兆。
不過王元和他阿爹杏哥兒都沒怎麼動去求顧大人的心思。王家長輩倒是想過,先被杏哥兒給按了回去。
“爹娘不是我說,你就瞅瞅顧家黎家這十幾年來,就該知道顧大人什麼為人秉性了,我是不敢去求。”
杏哥兒一直怕顧兆,這麼多年還是尊稱一聲顧大人。他也說不上來為啥怕,反正是沒怎麼上杆子攀扯親戚過。
王石頭爹娘就是住村裡的,顧兆當官時,那也沒給兩家多占什麼天大便宜,那時候說是京裡小官,沒什麼油水,後來就是當了大官,也不許兩家連族收旁人銀子,替人辦事這類,隻是讓兩族孩子好好念書,蓋了祠堂、族學。
說給出力吧,顧兆不算是滿金滿穀給家裡拿銀子,說不出力吧,十多年後,黎家、顧家都出了當官的,就是他們王家都占了便宜。
“那不然求求周周?你同周周關係好,自小一起長大的,問一問摸摸口風,也不是一定要給元元博個好前程。”
杏哥兒更不樂意了,“我做買賣這麼多年,家裡底子攢的,周周那是念我情分才拉攏我,我要是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那就半點情分都沒了。”
“再說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周周是大人物了。”
杏哥兒不是不想給兒子跑腿,隻是他做買賣這麼多年,也是見了世麵,懂了人情世故,不用情分,那周周肯定會念著他的情分,要是他上去提,那就啥都沒了。
再說,杏哥兒覺得兒子不是大材料,當個小官也挺好的。
後來王家沒想到,他們沒去求,顧大人反倒先見了王元,跟王元說了片刻的話,在之後王元調任函就下來了,不過不是留在京裡,也不是去富饒的中原兩浙當官,而是被調到懷安一個府縣裡當縣令。
懷安那地方出了名的窮。
真真是窮鄉僻壤山溝溝裡。
王家那時候還生氣,敢怒不敢言,就說顧兆,你不說給小輩調到好的,咋還給壞的去了?
“是我求去的。”
王元跟爹和阿爹說。
“我學識不成,但能吃苦,也不怕苦。首輔大人問我,是要先苦後甜,做個為民的好官,還是要平平安安閒適一生,是我選了前頭的。”
杏哥兒當時就替兒子自豪,說:“成,阿爹跟你們一道上任,再窮也不是沒窮沒苦過,怕啥。我兒子就是好樣的,選的對。”
王元在懷安一乾就是七年,兢兢業業,確實是磨煉捶打了一番。新帝登基後,才調到上周當同知。
杏哥兒同王石頭自然是跟著了,如今一家人都在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