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傳來的目光淩厲威嚴,似乎隻要斷定了自己行為冒犯,便要下旨問罪。兼竹定了定神,摸起那顆螺,神色自然地遞到懷妄嘴邊,“來,仙尊,嘬螺。”
他體貼,“看您嘴巴閒了。”
懷妄,“……”
鮫人王還在一旁看著,懷妄遲疑一秒,隨即俯身低下頭——眼前細白的手指捏著小小一顆螺遞在他嘴邊,指尖還沾了些料汁。
懷妄垂眼咬上,舌尖一動,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對方的指腹,他心頭微跳,就著兼竹的手嘬了一口。
隻是一口,懷妄很快抬起頭,恍若無事發生。
兼竹收回手,在桌下懷妄的衣擺上擦了擦。
懷妄心跳平複,轉頭看他,“……”
鮫人王見兼竹確實是要喂給懷妄,便沒再說什麼。隻是他沒想到,高冷如懷妄竟會如此中意這名青衣鮫人。
他看了看兼竹的容貌:……原來仙尊也愛美人。
…
這一小小的插曲就此翻篇。
懷妄同鮫人王聊了不一會兒,夜色漸濃,宴會到了尾聲。鮫人王起身準備回自己的寢宮,懷妄也要回住處。
王宮西側專門隔出了一處宮院,名為“洗塵殿”,用於接待貴客。
雙方起身,兼竹隨之而起。
鮫人王囑咐幾句後,又看向懷妄身後的兼竹,“你叫什麼名字?”
兼竹道,“回吾王,庶民蒼竹。”話落,他感覺身側傳來一陣細微的靈力波動。
鮫人王點點頭,他揣摩著懷妄的麵色試探開口,“便讓蒼竹送仙尊回去,如何?”
懷妄頓了頓,“可。”
鮫人王試探結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
雙方分彆,兩路宮人領著懷妄、兼竹二人往洗塵殿的方向走。
赤魚宮燈映亮了宮中長街,兩人在後麵並肩走著。
這會兒沒有鮫人王在一旁審視,兼竹便轉過頭分辨懷妄的神情。他想看看自己帶來的這份“驚喜”中,“驚”和“喜”各自占了多少比重?
卻見冷峻的側顏映著模糊的夜景,懷妄麵無表情,神色不明。
兼竹目光重回前方:罷了,懷妄有仙尊包袱,喜悅之情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
兩人一路無言地回了洗塵殿。
兼竹跟著懷妄進門,宮人退下時還不忘投去幾道豔羨的眼神。
殿門從裡關上,四下無人。兼竹環視一圈,隻見殿內寬敞,輕薄的幔帳從頭頂垂落,正前方是一雕花四角圓桌,後置一屏風,想必在後麵便是床榻。
懷妄站在一旁沒動,兼竹正垂頭思考著如何趕在前者開口譴責自己擅自跟來之前,先倒打一耙地指責他偷偷跑路——卻聽懷妄清冷的聲線響起。
“蒼竹?”
兼竹收斂了思緒抬眼看他。屋外的光亮透過門扇落在後者肩頭,“怎麼了,是名字不好聽嗎?”
懷妄不置可否,隻定定看來,“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
兼竹視線掃過他眉間的神色,笑了笑,“隨夫姓。”
他說完也不等懷妄回話,轉頭朝屋裡走去。
懷妄看著他的身影,心頭在剛剛一刹怦然後又陣陣泛酸。他想問是哪個“蒼”,但又覺得根本不用問——不是那沒擔當的前任,還能是自己不成?
在他思緒萬千之間,兼竹已經繞過屏風四下逛了一圈,屋內布局彆致、陳設華貴,燈盞上鑲嵌著深海夜明珠,用來接待貴客很有逼格。
“仙尊住的地方真好。”
懷妄壓下心頭的情緒走過去,“嗯。”
兼竹看向那張十分彈軟的床榻,“尤其這床,相當不錯。”
懷妄看破,“你想躺就躺。”
兼竹欣慰,“你懂我。” 他說罷攤了上去,大尾巴搭在床沿上,一搖一晃。
藍色的魚尾鱗片周圍泛起一圈銀光,隨著魚尾搖擺,在兩端夜明珠的照耀下如銀沙細流。
懷妄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
鹹魚擺尾了幾下,兼竹若有所感地撐起半邊身子看向前方站立的懷妄,抬起魚尾巴同他打了個招呼,“看,運作流暢~”
“……”
“怎麼樣,是不是很適合我?”兼竹問他。
懷妄看他鬢角的淺藍色鱗片層層沒入鬢發之間,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生得好看,竟絲毫不覺突兀,反而有種異樣撩撥的美感。
懷妄抬步走過去,“還行。”
兼竹不欲再同他討論:什麼還行,我看你是審美不行。
他坐起來,低頭開始研究自己化出來的這條尾巴。衣擺撩起,兼竹伸手摸了摸,入手的觸感溫軟光滑,細薄的鱗片覆蓋其上,表麵堅硬卻又柔韌。
手感相當絲滑。
他自己摸過癮,又不計前嫌地邀請懷妄,“你也試試。”
屋內一靜,懷妄目光沉斂,“……你可知道鮫人的尾巴不能隨意讓人碰?”
兼竹覺得他真是入戲太深,“問題不大,這是我化出來的尾巴,假的,高仿。”
他說著還在尾巴上“啪啪”拍了拍,“彆磨嘰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等離開鮫人族,你這輩子都摸不到這麼鮮美的尾巴了。”
懷妄還是頭一次知道有人用“鮮美”來形容自己的。
那條泛著柔光的大尾巴還在向他招搖,他心念一動,卻已俯身將手覆在了那條魚尾上。
灼熱的掌心貼上薄鱗,兼竹隻覺一股熱意自貼合處騰起,和他自己碰尾巴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還沒來得及阻止懷妄的動作,後者便貼著他的尾巴逆鱗而上——
所過之處,熱火燎原。
兼竹猛地揪緊身下的被衾!一絲急促的氣音溢出,他麵上迅速被緋紅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