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談敏銳地抓住一個字眼,不解出聲,“也?”
兼竹淡定,“我的意思是,我們有的,仙尊也要有。”
紫談理解了,“喔。”
懷妄看了兼竹一眼,隨即在後者期盼的目光中靈力一動,化出一條魚尾來。健美流暢的銀色魚尾自身後支出,光澤的鱗片銳利無比,邊緣泛著一圈螢藍。
他站在兼竹身邊,兩條魚尾並在一起,紫談一眼看去竟驚覺般配。
兼竹看著懷妄化出的魚尾,好了傷疤忘了痛,手裡一陣癢癢,想去摸摸看和自己的尾巴手感有什麼不同。
懷妄瞬間洞察他的意圖,聲線帶著警示的意味,“蒼竹。”
“……”兼竹遺憾地收回眼神。
·
三人沒過多久就到了如絮坡。
如絮坡,地如其名,滿坡栽種著不知名的高大樹木,樹冠蒼白一片,不斷有形似柳絮的花種飄灑漫天。
紫談家在坡外三裡的一處小院。
院落麵積不大,推門而入時卻看院中收拾得整潔乾淨。東西兩處廂房,一間廚房,一間庫房,院落牆角還堆了一捆柴火。
兼竹一眼瞧見:喔,烤魚……
隻是幾秒他又晃了晃腦袋,排出自己腦中有失尊重的思緒。
紫談不知道他剛剛轉瞬即逝的想法,側身將懷妄、兼竹請了進來,大聲招呼屋裡的兄長,“哥,來貴客了!”
房門裡傳來一陣動響,隨後屋門打開走出一名男性鮫人。後者生得高大周正,但麵色看著有些虛弱,兼竹了然:顯然是先前得了風寒,病去了絲還沒抽完。
紫深走過來,“小談,這兩位是?”
紫談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懷妄的身份,便沒開口。懷妄頓了頓,兼竹替人介紹道,“我是蒼竹,紫談姐姐的舞友。這位是我的兄長。”
紫深先是被“舞友”這種說法打蒙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哦哦”了兩聲又看向懷妄,“這位兄台怎麼稱呼呢?”
懷妄張了張嘴,“蒼……”
兼竹,“蒼梧。”
懷妄閉上嘴。他還隨山上的樹起名了。
“好名字!”紫深聞言拍掌驚歎,“一竹一梧,都是草啊!”
兩人,“……”草。
紫談大驚失色,她惶恐地看了眼懷妄,忙伸手去摸她兄長的額頭,連連道,“哎呀還燒著呢哥,快回去躺著。”說完又同懷妄道歉,“我兄長說胡話呢。”
紫深皺眉反駁,“哪能沒好,這都一兩個月了。”
兼竹本是揣著袖子悠悠閒閒地看熱鬨,聞言心中忽而一動,“一兩個月?”
“是啊。”紫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兩個月前大規模地爆發了一次風寒,當時好多族人都染上了,好在後麵逐漸痊愈。隻偶爾還有人染上,但基本上都能好,你不知道?”
兼竹說,“我生活很規律,半年才出一次門。”
“……”紫深不太懂宅魚的境界,他將情況又講了一道,“你待在家裡沒染上就好。染上病症的時候蠻痛苦的,一會兒疼一會兒麻,有時候還發熱像被火烤……不過痊愈之後就沒事了。”
兼竹聞言沒有出聲,垂著眼睫不知想到了什麼。
懷妄驀地開口,“怎麼確定就是風寒了?”
紫深愣了一下,“這不是醫師說的嗎。”
“醫師?”
紫深心說這難道是宅魚一家人,怎麼一個二個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最開始宮中也有人染上,還怕傳染給吾王,於是趕緊將他們隔離診治,宮中的醫師看過之後說其實就是風寒,是稍微變異過的風寒。後來我們民間也漸漸爆發,宮中還派了醫師進行援治。”
紫深說著拍拍胸口,“不過好在吾王血統純正,又有無上傳承,沒有染上這種風寒。”
兼竹狀似無意,“但吾王尊體並不是很好。”
“唉,是啊,從好幾個月之前開始的。”
紫深話落,兼竹同懷妄傳音:得了傳承的人,身體還會無故衰竭?
懷妄:基本上不會,不排除特殊情況。
兼竹就笑了一下:你覺得是什麼原因讓他的身體衰竭?
懷妄的目光落在院落屋簷上沒有回話。
紫深身體還沒恢複,陪著聊了幾句又回屋歇息了。院裡還留下紫談陪同二人,兼竹問她,“不是說最近沒有什麼蹊蹺災禍嗎?”
紫談不以為意,笑道,“這算什麼蹊蹺災禍,不過是風寒,況且大家都好了呀。”
“也對。”兼竹沒有反駁,他同懷妄對視了一眼,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味。
沒待上多久,他們同紫談道謝過後準備離開。紫談雖有些失落,但還是送兩人出了門,臨走之前還要了一紙懷妄的簽名。
紫談捏著簽名,眼中光芒萬丈,“我要偷偷接待仙尊,驚豔所有人!”
“……”
兼竹覺得她想法甚好。
·
離開紫談家中,二人走在如絮坡上。
漫天白絮中,兼竹將一縷發捋直耳後,“再打聽一下那場風寒。不過挨家挨戶地打探似乎意義不大,還麻煩。”
懷妄點頭,“直接去醫館。”
“你懂我。”
鮫人族的城鎮中,醫館遍布鄉裡,他們從如絮坡走出去三四裡,就看到一家醫館開在道邊。
懷妄抬步正要過去,接著被兼竹拉住,“你準備怎麼打聽?”
懷妄看著他,似乎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所在,“禮貌詢問?”
“……”兼竹就知道,在人情往來上,懷妄像他養的那隻老年白鶴一樣,“我來吧。”
懷妄就由著他去了。
進了醫館,裡麵彌漫著一股好聞的草藥香。零星幾個病患在看病抓藥,兼竹走過去咳了兩聲,麵上染了層薄紅,“醫師。”
醫館中的小醫師見狀,“怎麼了這是?”
“我好像染了風寒。”兼竹補充,“那種風寒。”
他身後,懷妄默默旁觀他拙劣的演技。
好在小醫師涉世未深,探手過來要替他把脈,“你先說說你的症狀。”
兼竹按著紫深的說法胡謅了幾個,小醫師給他把完脈道,“誒,你沒得那病,放心吧。”
“可我總覺得這症狀很像,心裡七上八下的。”兼竹憂慮,“那病到底是什麼樣,醫師可否仔細同我說說,我也好放心。”
小醫師毫不起疑,耐心地細細同他講了一道,兼竹順勢問了問病源、周期、傳染途徑……得到想要的信息後,他又脆弱地咳了兩聲,道過謝叫上懷妄離開了。
戲做得拙劣卻又十分全套。
出了小醫館,懷妄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演起戲來得心應手。”
兼竹承蒙讚美,羞澀一笑,“天賦異稟罷了。”
“……”
兩人走出百來步,兼竹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眼,懷妄也在同時朝他投去一道目光。
兼竹傳音:有人跟著。
懷妄:去前麵。
他們交流過後麵上不顯,姿態自然地朝著前方一個小巷口走去。兼竹邊走邊在心底揣摩,他們不過剛在醫館打聽了風寒,出門就發現被人跟蹤了……
到底是衝著風寒一事來的,還是為了彆的什麼?
進入那巷道,直直走到頭後轉過街角,兼竹和懷妄停下腳步側身貼上牆根,站著沒發出動響。
安靜的巷道中氣流有細微的流動,在那絲氣流即將抵達街角的一瞬,兼竹手中長鞘出手猛地摜出——
“哇!”一聲驚叫,一道熟悉的人影險險避開,長鞘卻在下一刻直追而上貼緊他的頸側,“彆彆彆,自己人!”
兼竹抬眼,在看清對麵的人後卻愣住了。少年王儲受到過度驚嚇,一張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巴巴”。
手中劍鞘鬆了幾分,兼竹不知念邏怎麼會在這裡,“殿下?”
念邏劫後餘生,抱住他的胳膊“哇”地一聲就哭了,“王妃,是我啊,是我!”
兼竹,“……”
懷妄按在劍鞘上的手突然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