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理是少見的類人形態的咒靈。
除開體型、膚色、眼睛、和頭上宛如山羊般的長角。
其餘不論是柔軟的皮膚觸感還是體溫,都幾乎和人類一模一樣。
被用長長的黑袍視若珍寶般層層蓋住,被咒靈像是對待脆弱的幼兒一般抱著。
嚴重的傷勢被抹去,冰涼的手腳都被包裹起來,瀕死的不適被一點點驅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溫暖安全的懷抱。
一時間甚至讓昏睡狀態下伏黑惠恍恍惚惚的產生了錯覺。
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過去。
才一點點大的自己被媽媽抱在懷裡,
這一世的幼年期,伏黑惠因為帶著重生前記憶的關係,對他沒有印象的母親的親近相當不自在。
畢竟在那個時候的惠看來,[媽媽]這個名詞太過陌生了。
比起母親,他對繪理最初的印象,更多是陌生的年輕女性。
所以那個時候,他因為害羞所以為了逃避繪理媽媽的喂食、換衣服、洗澡、親親抱抱……小小的惠總是扒拉著作為父親的甚爾不放。
直到隨著時間流逝漸漸適應。
伏黑惠在繪理媽媽像是太陽一樣燦爛溫暖又毫無保留的愛下,悄然的敞開了心扉。
也是在那個時候,[媽媽]這個名詞,在伏黑惠心裡總算是脫離了文字乾巴巴的固有定義解釋,有了真實立體的形象。
——變成了繪理的模樣。
小小的惠終於會輕輕抓住媽媽的衣服,無意識的貼緊蹭了蹭。
然後就會得到繪理雀躍的回應。
笑容燦爛的女性會像現在這樣溫柔的孩子抱在懷裡。
大概是因為比起媽媽,惠一直都更加親近爸爸吧(錯覺)。
所以,每次得到自家兒子的主動親近,繪理媽媽都會高興一整天。
……直到因為疾病卻失去力氣,沒辦法再擁抱為止。
以前為什麼要因為害羞而躲著媽媽呢?
那麼愛著家人的媽媽,被自己躲著的話,一定也會沮喪的吧?
昏睡中的伏黑惠微微皺起眉,細長的眼睫顫了顫。
他蜷縮著,手不禁的拽住了身上漆黑的布袍,整個人都往裡麵縮了縮,像是做了噩夢、不自覺撒嬌的貓一樣。
然後被輕輕的拍了拍後背。
“媽媽……”
惠在無比安心的懷抱裡說著囈語,聲音微弱的像是小動物的嗚咽。
“嗯。”
原本還在緊張關注著另一端狀況的咒靈繪理立即低下頭,輕輕的應了一聲。
她一片漆黑的眼眸微微彎起,和先前的暴怒與憎恨截然不同,此時僅僅剩下了足以溢出的寵溺。
。
身上纏著漆黑影流的伏黑甚爾一言難儘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三十秒前。
他和魔虛羅打了起來。
對咒靈特攻的魔虛羅在麵對非咒靈的目標時,攻擊性要稍微弱一點——但也不會弱到哪裡去,畢竟是最強的式神,具有對世界萬象最強的適應力以及強悍的複原能力這兩種棘手的特性。
隻要沒有一擊徹底破壞掉魔虛羅的招式,那麼這個最強式神就絕對不會落敗。
遺憾的是,身為天與咒縛的伏黑甚爾沒有這種招式。
完全零咒力的他,隻有純粹的肉/體以及體術。
甚至因為魔虛羅是式神而不是咒靈的緣故,他的咒具也失去了特攻屬性。
他在這場戰鬥的一開始就陷入了下風。
完全想不到該怎麼調伏這種怪物。
事實上,千百年來,曆代的十種影法術繼承者也沒人能調伏這家夥。
召喚出來就等同於死,這是禪院家記載的內容,
真是棘手——雙方在鏗鏘的刀劍相撞聲以及殘影般的速度交戰了數回,被魔虛羅一拳擊飛的伏黑甚爾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落地,隨後嘖了一聲。
如果不是繪理通過影流纏在他身上,不斷的對他施加反轉術式和進行輔助防禦,他已經落敗了。
至少絕對不會是毫發無損的狀態。
現在該怎麼辦好呢。
甚爾臉上淌下冷汗。
這家夥的反擊速度越來越快,在第一招之後,他的所有攻擊都被預測到了。
就仿佛在短短一招內就已經適應了甚爾的節奏和戰鬥習慣,隨後總能夠以比他更強更快的速度以及更加龐大的力道反擊,好幾次足以將他殺死,多虧了繪理的影流的支援。
驚心動魄又極為短暫的戰鬥終止於甚爾被魔虛羅往外打飛了將近十米。
落地的甚爾心念了一句不好,剛想要再次拉進距離,擋在繪理和惠麵前——
就目擊了魔虛羅靜靜的站在他老婆孩子麵前,以防禦姿態應對他的模樣。
甚爾:“……?”
咒靈繪理看著眼前的式神,緊張的把伏黑惠護住,她展開了暗色透明的結界,將自己和惠包圍了起來,同時從喉嚨裡發出了威脅的低吼。
然而魔虛羅卻隻是看了她一眼,困惑的稍微歪了歪頭。
似乎很不明白這個有著影世界氣息的家夥為什麼從一開始就不停的去支援那個男人。
但介於咒靈繪理的確將伏黑惠保護的很好,身上影之式神的氣息也並非虛假。
因此魔虛羅也沒有太過在意這件事。
反正——
他足夠強。
而繪理的話。
她其實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雖然從惠的影子裡度過了大半的孵化期,並且自願被影子束縛,成為了類似影之式神的存在,但到底與十種影法術的式神不一樣,身為咒靈的她無法和其他式神溝通。
自然也無法理解魔虛羅的想法。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甚爾會和那個式神打起來,但出於對丈夫天然的信賴感,繪理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支援。
直到擋在他們母子麵前的甚爾被式神掀飛到遠處,一人一式神的站位顛倒。
變成了魔虛羅站在靠近惠的這邊,而甚爾站在另一邊的狀況。
被甚爾敵視的式神魔虛羅,以全然保護的姿態將伏黑母子護在身後。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