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彼岸回來的時候聽到了玉器不斷碰撞的清脆鳴聲。
雖然在迷霧中看不清道路和前方,但是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隻要順著那不斷的清脆鳴聲的方向往前走,就能找到出口了。
死於16歲那年的涉穀,釘崎野薔薇對五條悟這麼說道:
“我順著聲音回來了……雖然記憶有點模糊,但我看到伏黑那家夥了。”
對方站在和釘崎野薔薇截然相反的方向。
一個從迷霧中走出,而另一個則是帶著滴血又殘缺的身體,走向了那邊。
對方微微側頭,看著後方的同伴,聲音微啞的開口:
[悠仁和五條老師就拜托你們了。]
釘崎野薔薇愣住了,她猛地回頭,沒有半秒猶豫的往回跑,大聲喊著對方的名字、讓對方停下。
路上還慌忙的摸索著自己身上的東西,試圖找出止血的繃帶,將人從那邊拽回來。
但是失敗了。
直到她回到人世之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那不是錯覺。”
臭著臉的釘崎野薔薇篤定的說,隨後死死咬牙,聲音仿佛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不甘又氣惱:
“與其複活我,還不如複活他自己,畢竟他的實力怎麼都比死在涉穀少了那麼多年閱曆的我要強,隨隨便便就因為私情而做出這種決定……那個海膽頭拽到死的混蛋,他以為我會高興嗎?!”
伏黑惠複活不了他自己,畢竟那並不是反轉術式,沒有治療效果。
那是讓死者複生的能力。
隻對亡靈有效。
活著的伏黑惠不符合條件,死去後的他也沒有享受這個效果的權利。
所以他選擇用剩餘的咒力、瀕死之際不必再在乎其代價,儘可能多的將失去的同伴帶回。
但野薔薇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伏黑惠最後做了什麼。
她惡狠狠的話,也隻是因為無法接受同伴用自己生命將她換回來而已。
剛從獄門疆出來的五條悟沉默了很久。
他拍了拍野薔薇的肩。
隨後抬起漂亮到有些夢幻的藍眼睛,看向不斷請求他去救早就已經死亡了三年的伏黑惠的虎杖悠仁。
五條悟聲音低沉,似乎很想要揚起笑容安撫,但沒能做到。
他聲音清晰的對虎杖悠仁說道:
“嗯,交給我吧。”
。
五條悟被封印了近十年。
他有做好自己看大的小孩會在未來某一天死亡的準備。
畢竟咒術師就是這樣的工作,而伏黑惠又是個容易自我犧牲的性子。
做好了準備,卻從來不願意對方死亡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認,五條悟更加期盼對方能夠跟上自己的步伐,站在他的身邊。
畢竟,那可是[十種影法術]啊?
是唯一能夠殺死自己的術式哦。
擁有這樣的潛力,擁有這樣的可能性。
而事實也證明,伏黑惠的確成長到了他所期待的程度。
剛成年沒多久就能夠以一己之力將詛咒之王兩麵宿儺帶往深淵。
在失去了五條悟的庇護後,成長到了讓人仰慕的層次。
那是自己高中時期撿回來、養大的,對他來說最特彆的孩子。
五條悟能夠說伏黑惠的決定錯了嗎?
不。
從結論來說,是正確的。
他的死換回了五條派的複生,為五條悟的解放奠定了絕對的基礎。
甚至因為帶走了詛咒之王兩麵宿儺,以及數位實力強勁的詛咒師和大量的詛咒,給人類的反擊大幅度的降低了阻力。
那是有價值的、有意義的死。
但愛著他的人,絕對不會說那是正確的死。
。
說起來,那個時候的[我],是為什麼選擇重啟世界線的呢?
因為收到伏黑惠的通知,跑到仙台來確認虎杖悠仁狀況的五條悟在麵對少年的問題,不由走的想。
唔,最正常且具有說服力的理由,應該是……
這個世界已經崩壞了。
上一世的他第一時間去宰了羂索和咒術師的所有高層——畢竟世界已經亂七八糟了,五條悟再也不用擔心暴力手段帶來的弊端了,反正也不會再糟糕到哪裡去。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改革方法,和平社會緩慢進行,而混亂的時代則需要快刀斬亂麻。
但太遲了。
遲了數年。
現在這個世界的狀況,哪怕花上五條悟一生的時間,也未必能夠回到幾十年前的水平。
與其花大量時間慢慢矯正過來,還不如重頭來過。
反正五條家的確藏有與時間相關的禁術。
——殘缺的、條件和代價都尤為苛刻,成功率沒有保證,施術者隻能用一次的術式。
以世界的名義……這是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嘛,對外的說法確實是如此。
正因為有著這個符合大多數人[利益]的理由。
所以,不被允許的小小的私心……才能混在其中生根發芽。
五條家幸存的老人沉著臉,拚了命的去阻止他們好不容易才回來的家主去做這種堪稱莽撞的決定。
“不行,悟大人,這太危險了!啟動術式的代價太大……伏黑惠那孩子的犧牲,不是讓你以自己作為代價,去做這種荒謬的決定!”
五條悟:“這可不是荒謬的決定,這不是很正常的邏輯嗎?一個遊戲走向了BE,就讀檔重新來過。”
“這可不是玩遊戲那麼簡單,不要再任性了!”五條家殘存的老人氣急敗壞。
五條悟:“隻要術式成功了,現在付出的[代價],在世界重置後也會完好無損的回來,這不是很劃算嗎?”
“失敗的可能性太大,與時間相關的術,本身就是違背因果常理的,我們無法再接受失去您的擊了!”
“我最討厭所謂的因果和常理。”五條悟微微低著頭,聲音低沉:
“不會失敗的,因為我可是[最強]的啊。”
惠想要的世界,不會是這種崩壞的世界。
而恰好有這麼好的理由……
自己稍微帶一點私心,也沒有關係吧?
反正有符合大眾利益的理由在。
[想要那孩子回來。]
這種願望,在心底裡冒出來也不奇怪。
。
因此。
2017年四月。
仙台。
“五條先生,你是認識他嗎?我剛剛說的那個人。”
“我已經……找了他很久,那個夢境真的會變成現實嗎?那是未來?還是彆的什麼?他……真的會死嗎?”
年僅十四歲的虎杖悠仁因為夢境以及夢中自己那絕望的情緒而不安的開口詢問時,對麵,雙手交疊著的五條悟在停頓數秒後,揚起了笑容,用輕快的語氣說:
“認識哦,是我家可愛的小惠~”
白發的高大男人托著腮幫子,用拉長的聲線輕快說道:
“至於你的夢境……嘛,那就隻是個夢而已啦,忘掉吧。”
“欸?”虎杖悠仁茫然的眨了眨眼:“但是——”
“就隻是個夢而已哦。”
五條悟斷,然後強調:“沒有變為現實的可能性,哪怕是萬分之一都沒有。”
伏黑惠現在很強。
最重要的是……
——我還在呢。
五條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