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迷迷糊糊間, 又做起了夢。
夢裡那個叫瑪麗、據說是他妻子的神秘女人又出現了, 她站在他的麵前,正在用哀傷、繾綣、纏綿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
季言之知道自己又做夢了,隻是麵對這個據說是他妻子的神秘女子, 他的心沒有一絲一毫的觸動……
這並不怪季言之冷血, 而是他沒有關於瑪麗的一切記憶,所以可以冷情的說, 季言之此時此刻的心是毫無觸動的。
季言之直到就近的日子才知道有這麼一個真實存在過的女人, 據說還是他已經去世了三年的妻子,他會有感覺嗎?而且就算他有記憶, 一個離世三年卻突然出現的女人,本身就代表了詭異,依著季言之謹慎、淡漠的性格會相信她不會害自己才怪…
白霧又開始聚攏,將季言之和距離他足足有幾步之遙的瑪麗團團包圍住。
季言之靜靜地站著, 一身白大褂很好的襯托了他的氣質,讓他頹廢中帶了一絲清冷。
“你到底是誰?”季言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琥珀色的眼珠子透著戒備。顯然季言之問得冷靜沉著,實際上卻是在防備著瑪麗。當然季言之的確該防備瑪麗。
瑪麗依然深情而又憂傷的看著季言之,聲音幽幽卻透著彆樣的傷感…
“為什麼要回來,親愛的,你為什麼要回來…”
季言之錯愕, 驀然想起臨昏迷入夢之時聽到的那句“親愛的,歡迎你回到寂靜嶺,回到我們的家”的話, 心下一動,又道:“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瑪麗!”
瑪麗接下來的舉動讓季言之有點始料不及,因為瑪麗居然蹲下來捂著臉低聲啜泣。那無法掩飾的悲傷讓季言之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一種無法掌握、搞不清東南西北的情緒開始將他緊緊纏繞…
“瑪麗...”季言之靠近蹲著捂臉啜泣的瑪麗,“聽我說…我…”季言之試著將手搭在瑪麗的肩膀,瑪麗突兀的抬頭,那張腐爛、顯得血跡斑斑的臉驀然印入眼簾…
“老天。”
冷不丁看到這樣的畫麵,彆說還挺刺激的,至少季言之的小心肝在這一時刻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季言之一手捂著猛烈在胸膛處跳動的心臟,一手下意識的摘了眼鏡,就在這時原本還在啜泣的瑪麗突然消失不見了。季言之驚疑不定的看了看周圍,驀然發現這片被白霧籠罩的世界居然開始慢慢的消散。而當偌大的空間仿佛隻剩下季言之一人時,刺耳的蜂鳴聲響起…
季言之被這刺耳的蜂鳴聲吵得頭疼欲裂。他捂著腦袋,忍不住像先前瑪麗那樣蹲在了地上。而就在季言之為頭疼忍不住罵娘時,世界為之發生了改變…
漫天灰燼、塵埃在白霧的籠罩下飛舞,顯然不知不覺間季言之已然脫離了夢境,來到了以克裡斯貝拉為首的邪教組織所占據的表世界。
季言之頭疼持續了很一會兒,才慢慢地停歇。季言之渾身冒汗,整個人像脫了水的魚兒虛弱至極的靠在一處鐵鏽斑斑、明顯是豎立著的巨大招牌下。招牌上赫然寫著“寂靜嶺歡迎你。”
季言之靠在小鎮的招牌標語下做了好一會兒,待緩過勁兒,他才緩慢的起身,開始冷靜的打量這座被白霧、灰燼、塵埃所籠罩的不潔之地。
“看來恐怖片定律在不經意間起了作用。隊友分散,獨自遇險,好不容易聚攏之時卻會和反派們正麵對視。嘖,這回我偏偏不按照恐怖片的套路來,你能拿我怎樣。”
季言之嘴巴一撇,轉身就往與入寂靜嶺小鎮相反的方向走了。季言之此舉並不是逃避,而是他攜帶的那些雜七雜八的物件都放在卡車上呢。季言之記得之前他好像因為避讓突然出現在道路中央的身影而出了車禍,地點應該是接近寂靜嶺小鎮的地方。所謂謀定而後動,即使最後不可避免的走上恐怖片的套路,季言之也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季言之掏出衣服兜裡放著的香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原主是有煙癮的,季言之‘入鄉隨俗’,不可避免的也愛上了這一口。他私心認為,這個時候吸些尼古丁足以讓自己精神百倍。
霧越來越濃,漫天飛舞的灰燼、白霧也越來越多。季言之抽著煙,不慌不忙的走著,沉著冷靜看起來和處處透著壓抑、沉悶的寂靜嶺格格不入。
季言之一步一步的接近車頭已經凹進去了的卡車,剛要打開車門,刺耳的蜂鳴聲又響了起來。季言之眼睛瞳孔微微一縮,因為他記起了這刺耳的蜂鳴聲相當於警報,每逢它響起,代表著表世界和裡世界開始交替……
季言之麻溜的上了卡車,並將車門重重的關上…
卡車已經無法發動了,季言之也沒想到要發動卡車。他靜靜地坐在卡車裡,兩隻眼睛通過著裂紋縱橫的擋風玻璃,一動也不動的注視著前方不遠處被鐵絲網重重圍繞著的地段。而就在這時,地麵突然傳來震蕩,視野之處出現了一道高大,戴了三角形的頭套來遮蓋臉部,手中拿了一把大刀的劊子手。
劊子手足足比高大了兩部,他一步一步朝著坐在卡車裡的季言之走來,那種神鬼莫擋的凜然殺意,不用細細感受便撲麵而來。
季言之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他一邊緊緊的盯著三角頭劊子手,一邊不甘心坐以待斃,企圖尋找可以禦敵的東西。這一刻,季言之心中免不得吐槽小綠的‘狠心’,居然對他做了諸多限製。如果他在這個世界還能練武,最起碼危險臨近之時,他不會隻想著避過,而是和這‘吊上天’的三角頭劊子手正麵剛。
隻是現在…正麵剛是萬萬不可能的…
季言之現在雖說看著還算一個型男帥哥,但其實挺弱雞的…
至少通過對比,季言之百分之兩百的確定,自己剛不過三角頭劊子手的…
在三角頭劊子手揮刀砍向卡車之際,季言之麻溜的下了車,並順勢拿著早以握在手上的黑狗血混合公雞血混合朱砂調製出來的驅魔法寶,往三角頭劊子身上一砸…
耀眼的火焰突兀在三角頭劊子手的身上燃燒起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即使是作為始作俑者的季言之也有些懵然。就算在東方人的眼裡,黑狗血、公雞血、朱砂是克製鬼魂的不二法寶,但效果應該達不到這麼好才對。畢竟在他的感覺之中,三角頭劊子手應該不是鬼魂才對。
刺耳的蜂鳴聲又一次的響起,表世界、裡世界又開始新一輪的交替。季言之冷眼看著周身彌漫著火焰的三角頭劊子手慢慢地化成灰燼,取而代之的出現的是一具具包裹在人皮裡的扭曲生物。它們喘息著,痛苦的喘息著,一步一步緩慢移動扭曲的肢體,朝著季言之慢慢地逼近。
很冷靜的季言之甚至分神看著地上那隨著扭曲生物不斷移動而不停在滴落的血…
那血具有腐蝕性,滴落在地,發出了滋滋聲……
這是表世界特有的產物——緊衣人。這很好理解,就是指被緊緊束縛在自己皮膚裡的怪物。
很奇怪,季言之看到這些個怪物的第一眼,腦中就浮現了這種認知。顯然,原主應該對這種怪物很熟悉,不然不會一看到它們,腦中就自動出現了關於它們的解釋。
季言之默不吭聲的抿緊了嘴巴,雙手放於腰間,顯然是時刻準備著把槍掏出來。
季言之‘想’起來了,這種叫做緊衣人的怪物代表的是一種拘束,痛苦的拘束。他不光是阿蕾莎內心的束縛還是被判決時綁在十字架上**的束縛幻化而出的怪物…
那時的阿蕾莎迷茫無助,但並沒有太大怨恨,所以出現了相對安全的表世界,出現了緊衣人。而在她被綁在十字架,被洶洶大火燒成重傷之時,巨大的怨恨又讓阿蕾莎創造出了怪物眾多的裡世界。而這也是裡、表世界會經常交替出現的根本緣由。
季言之果斷的掏出手槍,朝著緩慢向他‘逼近’的緊衣人快速的射擊。子彈離膛,飛速的鑽進了緊衣人的身體。黑色液體離體,中彈的緊衣人痛苦的尖叫起來。
那噴灑而出的黑色液體具有巨大的腐蝕性,滴落至路麵之時,眨眼之間就讓柏油路麵變得坑坑窪窪…
幾個緊衣人的死亡,讓其他的緊衣人不敢上前。趁此機會,季言之將卡車後麵車廂裡放著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並給自己喂了一顆補充體力的初級丹藥。在上個世界,季言之除了和西沃大陸的女牧師做交易外,也和修仙世界的小妖女交易了好多次。雖說弄來的都是一些低級的丹藥,但季言之還是挺滿足的。至少在這個他被限製了的世界裡,他交易來的東西,很好的加大了他生存的可能性。
“嘖,下一步該怎麼辦,我得好好想想。”
手槍裡已經沒子彈了,季言之乾脆就把手槍留在卡車裡,隻拿著一把大概長約半米長的武士刀。這是原主的收藏,一直放在儲物室裡吃灰。這回出門,季言之原本是不打算帶上他的,但想了想,雖說原主應該是把它當做收藏品來收藏,但其實武士刀還是挺鋒利的,起碼在丹藥不充足的情況下,能給人增加好多的武力值。拿著武士刀禦敵,總比赤手空拳來得要好吧。
寂靜嶺的入口早就被黑暗力量所掌控,隻能進不能出…季言之也沒想過現在就出去,畢竟來時的道路已經斷裂,除非季言之跟鳥人一樣長了一對翅膀,能從陡峭的懸崖處飛出去。
“不過就算能飛,難保阿蕾莎不會暗中出手,讓你呈直線的墜地…所以老實點,還是按照恐怖片的套路來吧。”季言之一邊拿著武士刀往回走,一邊自言自語道:“唔,讓我好好的回想一下,一般恐怖世界裡,最容易鬨鬼、出狀況的地點有哪些……”
“酒店、民宿、學校…學校。”
季言之的腳步一頓,愣愣地看著籠罩著不詳氣息的MIDWICH小學。這應該就是阿蕾莎所就讀的學校了吧,隻是……為什麼在看到MIDWICH小學的瞬間,季言之感覺到了莫名的熟悉……
總覺得自己好像在這兒讀過書一樣……
季言之靜靜地注視MIDWICH小學,眉頭越蹙越深。
看來原主真的和寂靜嶺淵源頗深,這一刻季言之甚至懷疑,原主就是寂靜嶺的人,而不是隔壁小鎮土生土長鄉村小夥兒。
事情真的變得越來越有趣了,本以為自己應該是當個善心人‘拯救’小莎倫的,結果沒曾想倒變成了自我的身世探秘。季言之嘴巴微抿,露出一抹似笑非笑。